“俺个妇道人家没有大本事,但托菩萨的福儿女双全,不求女不求男,但家里最近出了事,是来这里拜菩萨求贵人相助的!”
“大嫂,你来求什么样的贵人啊,说说让俺听听!”黑毛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俺求的这个贵人啊,要有三头六臂之身。”中年妇女说。
“三头六臂之身?兴化寺内的石菩萨都是这样子的,但他们不会走不会动啊,帮不了大嫂你的忙,俺看光身强力壮还不行,还得有七平八稳之神!”黑毛说。
“小兄弟,让你说着了,俺找的就是这样的人!”
中年妇女说完,黑毛知道暗号对上了,悄悄起身离去,留下满仓和中年妇女。他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警戒,观察着来往的香客。
“同志,你就是侯五嫂吧?”
“对的,对的,那您一定是‘五号首长’了!”
“是的!”高满仓回答。
“高满仓”不是别人,正是受命从睢宁赶到徐州城的华野敌工部部长杨云枫,望风的“石黑毛”则是他的手下燕刚。把两人带进兴化寺的道修和尚也并非一般的出家人,而是1943年入党的中共徐州地下组织的成员。
从看到侯五嫂的第一眼起,杨云枫的内心就激动不已。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十年过去了,杨云枫经常想起自己从昕昕中学毕业后跟着侯师傅当学徒的那一段难忘的时光。对杨云枫来说,侯师傅的修理铺是他走上革命道路的第一站。从侯师傅和侯五嫂身上,他不但学到了地下工作的基本经验和方法,还掌握了武器使用和维修的娴熟技术,这对他现在的工作帮助很大。那时,侯师傅和侯五嫂称他为“小杨”,杨云枫多么期望侯五嫂认出自己,再亲切地叫上一句“小杨”啊,但侯五嫂眼神里闪出一丝迟疑后,还是没有认出自己面前的“五号首长”就是昔日的“小杨”。
“首长,您稍等,徐州工委的负责人老段马上就到,俺先走了。”说完,侯五嫂离开了。
两分钟之后,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坐在了杨云枫的身边。
“同志,我是徐州工委的老段,有一个紧急情况向您报告,请您立刻做出指示。”
“请说!”
“现在徐州国民党‘剿总’内部潜伏的‘林木’‘无名氏’和‘黄蜂’三位同志处境十分险恶。保密局徐州站站长陈楚文像条疯狗,在司令部内实施了严密的监控和盯防。他们三人不但行动不便,向外边传递不了情报,而且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必须尽快想办法以防不测。”
“你们难道没有想办法对付陈楚文吗?”
“几天之前,我们中共淮北徐州工委内部的两名同志被陈楚文抓去了,其中一名叫庞茂盛的叛变了,工委的几个秘密联络点暴露了,好在事先我们做了准备,及时废掉了这几个点,否则肯定被陈楚文手下的行动队长马树奎给一网打尽了。现在,我们特委还未能建立起新的联络站,因此也就没有精力和能力对付他们,只能向您汇报此事,请求华野驻徐州办事处帮助。”
听完老段的汇报,杨云枫焦虑万分。自从淮海战役打响后,潜伏于徐州“剿总”司令部的三位同志多次为华野及时提供了关键的绝密情报,为淮海战役的实施和扩大战果做出了重要贡献,称得上是真正的幕后英雄。现在他们的处境十分凶险,他这个敌工部部长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中共在徐州的地下组织有多条线,淮海战役开始前,为了确保安全,线和线之间没有横向交叉,各条线独自将情报汇报给西柏坡的中央情报机关,之后由中央情报机关再转到华野敌工部。淮海战役拉开帷幕后,为不贻误战机,西柏坡将其他几条线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告知了华野敌工部。按照保密工作的要求,对这些组织的组成人员,只告知了代号,其真实姓名和详细档案材料并没有转交。杨云枫对“林木”“无名氏”和“黄蜂”几个化名耳熟能详,但他们三人的面容和实际身份,他这位部长并不清楚。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杨云枫早就把三人当成了自己的火线兄弟,自己的同事面临生命危险,杨云枫不会袖手旁观。
“当前你们务必要保护好自己,他们三人面临的危险由我华野驻徐州办事处负责处理。”杨云枫对老段说。
老段咬着牙说:“我们计划这两天除掉陈楚文的行动队长马树奎,这个家伙拿着画像在徐州城到处搜捕我们。”
“先不要杀他!且不说杀成杀不成,就是能杀了他,陈楚文马上会派新人顶替他继续搜捕。你们毕竟都还认识马树奎,此人一出动,你们好有个防备。如果换个陌生人,你们就防备不了啦,那样的话危险更大。”杨云枫说。
老段点了点头,认为杨云枫说得很有道理。
“马树奎这个叛徒,杀害了我们的钟扬春同志,现在又到处捕杀你们,可谓罪行累累,我让华野驻徐州办事处主任邵晓平来对付他,你们就放心吧!另外,明天让侯五嫂到同样的地点和我派去的一位同志联系,他会及时告知你们这边的进展情况。老段,我再说一遍,你们工委这几天的任务就是做好隐蔽,不能让陈楚文和马树奎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有保全了你们自己,才能保全组织。”
互道“珍重”后,老段默默离去。
一个钟头后,杨云枫在兴化寺钟楼附近,见到了前来接头的民盟徐州支部的负责人姜辰效。姜辰效带来的消息同样令杨云枫感到棘手。他们派遣打入徐州“剿总”军用电台的潜伏人员车正元收集了重要的情报,但现在却怎么也送不出来,因为顾一炅派出的人死盯紧防,围得跟铁桶似的,不准任何人迈出电台大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