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群笑了笑说,“当时我遇到他时,我俩都挺惨的,我刚结束了一段不太愉快的婚姻。他的情况也差不多,他爸爸刚去世,据说这事还跟他交往了几年的女朋友有关,而他被公司外派后没多久,他那女友就和别人好了。顾梦东那个人表面上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有做大事的样子。所以当时我们一起认识的几个女孩子对他都蛮有好感的,就是谁也想不到这样的男人会有这么惨痛的感情经历。我们准备好了同情等着适时奉上,但当事人好像并不觉得怎样。他一门心思在工作中,从那个时候开始筹备成立公司,也就是现在的维科。他几乎没有提过他那薄情的前女友,直到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席一个活动,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一路上听他断断续续地说,原来那天是你生日。你见过顾梦东那样的人掉眼泪吗?拜酒精和你所赐,我见过那么一次。”
“是吗?”莫语汐无奈地笑了笑,原来在她眼中最最薄情寡义的那个人,其实从未将自己忘怀。她竟然花了五年的时间去恨他,为了恨他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她也庆幸,自己会恨他这么久,因为恨他,她从来不曾忘记他。
李丽群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维科渐渐有了起色,他觉得我有能力帮他打理公司,就让我先回国。其实很多重要的业务都是他在背后支撑的,我也只是配合他。不久之后他也回来了,出于两方面的原因吧,一方面是他妈妈的病情,另一方面就是你。回国以后他事事针对你,但是真到需要他下狠心的时候他又往往狠不下心来。对你做的最狠心的事大约就是拿了你助理送来的标书,说来那单赢得有些胜之不武,但是那小姑娘做的事也不是他授意的。你该怨的人也不是他。”
“后来你俩照片曝光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想到,也就没想到你会因此离开欧普达。当时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行业里好的公司就那么几家,你职位太高,要么是屈就自己,要么也真没什么好的去处。他就让我来找你。当时给你开的条件不差吧?但你知不知道,就算维科发展再好,我们也跟那些老牌外企比不了,不瞒你说,当时答应你的年薪比我的还要多。但这是老板的意思,我只能照做。”
“后来你每每有个头痛脑热,他不方便直接关心你,就要我来看看。说实话我站在梦东朋友的立场,以前听你们的事情,对你的印象并不好。但认识你之后也渐渐明白你其实也不容易。那时候我其实是希望你俩能重新在一起的,但是现在……”李丽群看了莫语汐一眼,“算了,感情的事旁人也不好说。我就是觉得他太累了,他是大孝子,又是情种,周旋在两个他爱的女人之间真是不容易。如今他母亲去世了,走得也不安详,我们旁人听了当时的情况都会不忍,可想而知他这个做儿子的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李丽群叹气,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她挺着大肚子也不容易,从包包里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脖颈上的汗。
莫语汐怔怔琢磨着李丽群的话。
他的心一向像海一样深,她一直都猜不透,可是她却没想到她竟然对他误会的这么深。
李丽群喝了口茶,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你看看这个。”
莫语汐不解,“怎么会有莫非的资料。”
“其实你想要什么,只要他有的他都愿意给你,但是无论他再怎么爱你他也是个男人,也不能接受你拿他的东西去送给另一个男人。所以标书的事情他虽然没有阻止你,但也没有由着你去。可你这么做却实实在在伤了他的心。他估计也是累了,想在你弟弟莫非毕业后把公司的股权让渡给他,这个事情你那个同学景博弈也知道,只是现在还没去做莫非的工作。我就提前跟你说一声。”
莫语汐瞥了眼那沓资料,“这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想到的能给你的,他都愿意给你。他知道这些不足以弥补他母亲犯的错误,但是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莫语汐悠悠的叹气。她想到母亲说的那些话,她又何尝不是?她为爸爸的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那些歧视和白眼从未将她击倒,但并不代表她不受伤她不累。而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她真的还要花力气去讨债吗?更何况顾母已经离开,带着她的忏悔离开了。
她觉得累了。
她把那份文件推回李丽群面前,“他已经不欠我的了,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事。”
李丽群看了看她,叹口气说,“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人会是这样的结局。”
纵然深爱彼此,却没有缘分走到一起。
李丽群离开时留下一个地址,“三天之后梦东要在这里替他母亲举行丧礼,如果你真的已经原谅了老人家,又或者你对梦东还念点旧情,你能去的话,我想他的心里大约会好受一点吧。”
李丽群走后,莫语汐觉得很疲惫,靠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想就这样睡着了。她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到多年前,他们刚刚在一起的那年暑假。顾梦东送她去火车站乘车回家。
从学校出发,跨越半个城市到火车站。两人一直有说有笑,毫无离别的情绪。年轻时候的莫语汐也觉得不至于舍不得,毕竟来日方长。
可是当她上了车,当她从车窗中看到他被其他送站的人挤到人群之后,当她看到他隔着人群朝她挥手。她记得当时的自己立刻缩回了头,因为在下一秒眼泪就不听话地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