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绿姝依言坐在床榻边,瞥见旁边几案上的空玉碗,她说:“陛下,您现在圣体可好些了?”
“嗯。”
两人对视,钦昀道:“朕有事要和你讲。”
“咳咳咳。”他不住地咳。
元绿姝自然地顺钦昀的背,随即又拿出绣帕递给他,钦昀接下散发清雅花香的绣帕,拭了拭唇。
“朕已经——”
“陛下,你——”
钦昀打断元绿姝,“看着朕。”
元绿姝注视他,这次她清晰地从钦昀眉眼间看到了将死之人的灰败之气。
元绿姝闭上嘴。
谁都没提这件敏感的事。
钦昀:“听朕说。”
接下来钦昀把朝中的势力讲给元绿姝听。
从前钦昀也说过,但没有这般详细。
“朝堂上有世家和寒门的党争,日后若需你插手,你只管行制衡,不要偏袒,也不要打压,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自己去斗。”
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钦昀胸腔和喉咙就疼得厉害,是因为咳了太多次。
“为方便你熟知朝中各方势力,朕还写了一份册子,你要用时,就去找魏匡美。”
钦昀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咳咳,倘若朕走了,你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与魏匡美商量,朝堂之事可找陈太傅,抑或三省中的阁老商议。”
“前两年的科举中有几个可造之材,朕都写在册子上,可适当提携还有控鹤卫”
钦昀有条不紊地交代了很多事。
但有些事与元绿姝根本挂不上边。
她是后宫之人,岂能插手前朝政务,可元绿姝也不好打断钦昀的话,只好听他继续说。
话终于说完了,钦昀停了下来,他看着元绿姝,心中郁结难消。
眼前的女子在钦昀的一辈子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是他此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清醒的钦昀知道,他却不是元绿姝记忆中最深刻的人,并非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钦昀是短命之人,而元绿姝的路还长着。
可能等他死了,时间一久,元绿姝就会忘掉他,届时,九泉之下的他会如何?
钦昀眸色冷漠深沉,浮现某种无法泯灭的偏执。
钦昀深深凝睐元绿姝,突然死死攫住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元绿姝蓦地手腕一痛,微微拢眉说:“怎么了?”
“你会”忘掉朕吗?
这句话在钦昀喉间彷徨,最终被他吞咽下去。
他喉结上的朱砂痣都因此变得黯淡无光。
元绿姝就是一个冷骨头,骨头比他还冷,元绿姝的心就如同她的清冷外表,十分冷,比他的心还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