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卿看她这模样,又是一声叹息。
“你们姨母,可怜人。”
一念就坐在不远,听见了,纹丝不动。
赵祯大步进门,看到周忆柳大着肚子却苍白无辜的小脸,犹豫了一下,伸手扶住她。
“这阵子没来瞧你,怎的倒是瘦了?”
周忆柳微微浅笑,“我听人说,有些人怀了身子,就是不长肉的。官家不用为我挂心。”
她轻描淡写地将禁足的苦处揭过,就好像从来没有怪过赵祯的薄情一般。
处处是可怜,又处处是委曲求全。
赵祯不由就想起那日她在会宁殿质问自己的那些话,尤其再看一眼端正行礼的一念和二念,他因为张雪亦的死而生出的责怪,短暂的浮起,又很快消失了。八壹中文網
“朕罚你,是你有错在先,但朕可没有允许你苛待自己。”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周忆柳那个高高隆起的、被他寄予了厚望的肚皮上。
“你不为自己想,也当为朕和皇嗣着想。”
周忆柳眼圈一红,“是,是妾身的错。”
长公主看着这二人,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心累。
她清咳一声,接过话来。
“听闻官家因贵妃之死沉浸于哀,肝肠寸断,我和周娘子也是忧心不已……”
这样的开场白,赵祯一听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连忙抬手打断,撩袍坐下。
“你们不用再说什么了,朕心意已决。”
长公主看着固执的哥哥,双眼发红,一声叹息,“官家久居宫中,是不知外间风言风语传得有多么难听。民心可畏呀,官家若以皇后之仪厚葬贵妃,坏了礼数,以后民间有样学样,那可如何是好?”
赵祯眯起眼看来,目光冷飕飕的。
“朕贵为天子,为何事事皆要听人摆布?朕只想顺着心意做一件事,就这么难吗?”
“官家。”长公主语重心长地劝道:“官家一意孤行,将皇后置于何处?又将祖宗置于何处?”
赵祯面色冷漠:“祖宗面前我自会告罪,至于皇后……”
他突然想到曹玉觞那张脸。
当他满怀忐忑地说起自己与张雪亦的情分,想要用后礼葬她的种种考虑时,曹玉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回他。
“一切依官家心意便好。皇后仪仗都让她用了,不在乎再多一个皇后丧礼。”
赵祯又何尝不知此举僭越,有违礼数?
但他就是想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