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亦冷冷盯着她,那张削瘦的脸刻薄恶毒,突然便啐了一口。
“狐狸精!不要以为你的肚子揣了龙种就比别人金贵,可以尽享官家宠爱……官家心里的人是我,只有我!”
一口唾沫吐到周忆柳的脸上,她眼里厉光愤而一闪,转瞬化成微笑,掏出帕子不慌不慢地擦干净。
“官家心里装着谁,妾身怎会不知?贵妃放心,妾身出身低贱,有自知之明,官家呀,不过是借妾身的肚皮装一装皇子罢了。等小皇子生下来,是要过继到贵妃身前养着的……”
张雪亦一怔,“此言当真?”
周忆柳道:“妾身骗你做什么?入宫这么久,妾身连个位分都没有,哪里配做皇子的母亲?”
张雪亦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她病得久了,脑子有点糊涂,目光恍恍惚惚的浑浊不清。
“原来你只是帮我生儿子的女人……官家果然疼我,不疼你……官家只是借你的肚皮装一装小皇子……生出来就给我………”
周忆柳看着她一下气苦一下兴奋的憔悴模样,和和气气地道:“不过看贵妃这身子,妾身却是担心得紧,小皇子还得三月才会临盆,贵妃可得好好撑下去呀……”
“你在咒本宫短命?”张雪亦怒目看她。
“妾身不敢。”周忆柳迟疑一下,道:“妾身只是听说,张小娘子活着回来了……”
看到张雪亦脸上明显闪过的异彩,周忆柳赶紧闭上嘴,笑着转了话锋。
“瞧我就会胡说八道,人家现在不叫张小娘子了,现在是大理的相国千金,一般人……大概也请不动她看诊了吧。”
宫中太医来来去去已经为张雪亦看诊这么久,病情仍未有起色,但张雪亦不想死,更不想以这样一副尊容下葬,她心里对曾经将她拉离苦海的张小娘子有着近乎迷信一般的狂热,认为只要张小娘子来了,就能治好自己。
周忆柳这一番话,落入张雪亦耳朵里,无异于翻江搅海……
“她回来了?她没死。张小娘子回来了。”
张雪亦讶然般念叨着,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一个喜得糖果的孩子,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张小娘子回来了,蒙柠,快,快去请官家来……我要找,找张小娘子,我要张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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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院。
钱婆子掌着灯,长公主脸上焦急地张望着,一见辛夷被绿萼扶着走路那一抹纤瘦的影子出现,便巴巴地迎了上来。
“可怜见的,周道子也治不好你的眼睛吗?”赵玉卿是个把善良刻得在了毛孔里的老仙女。
她把辛夷当成了儿媳妇,那从此就是自家人,她就要护眼珠子似的护着她,哪怕是她身边的丫头绿萼,赵玉卿也不放心。
“这小丫头毛毛躁躁的,我看不太会侍候人的样子。”长公主将辛夷从绿萼手里抢了过来,亲自扶着辛夷,想了想又吩咐钱婆子。
“回头你拨两个手脚利索的丫头,让阿依玛带回去。这个天,一会冷一会热的,这身子可得好生养一养才行……”
辛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入了屋子便把自己准备的贺寿礼呈了上来。
“我眼睛不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这一盒是我从大理带来的香料
,这一副是当年我眼睛尚好时绣的梵像,一份小小心意,恭祝长公主青春永驻,福寿安康。”
“好好。”长公主笑容满面地示意钱婆子拿东西收起来,又拉过辛夷的手,端详着她,说不出的慈爱。
“瞧瞧,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呀。”
辛夷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