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周道子为何辞官?一个学医之人,位居翰林院医官使,可谓光宗耀祖,去到哪里不令人艳羡?”
辛夷抿起嘴角,看着他若有所思。
傅九衢也不再说话。
院子里十分安静,只有檐下狗窝里的“程咬金”露出脑袋瞅了一眼,吐着舌头似乎想对生人示威,被辛夷一瞪,又委屈地缩了回去。
一阵尴尬的死寂。
“给他煮一壶果茶便好。”傅九衢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换以前,他肯定会尖酸讥弄,多多少少要将辛夷取笑一番的,可今日说了这些不明不白的话,他神色却平和。
“果茶什么时候都能煮。白笃耨却不是随处可得。你可明白?”
似乎怕她不懂,傅九衢又补充一句,语调温柔得不像话。
“除非你一直有笃耨香进贡。否则,就不要让官家喜欢上它。”
辛夷思忖片刻,轻轻一笑,“我听懂了,但又不是很懂,你说奇不奇怪?”
傅九衢扫她一眼:“官家若喜欢了,却得不到。你说,谁会倒霉?”
辛夷这辈子当过最大的官是语文科代表,不懂官场,更不懂朝政,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多少明白一点。
她相信傅九衢的话。
老狐狸说不能做的事,那千万做不得。
“好。我去准备果茶,再点一炉清心明目的香药,让贵人离开时舒舒服服,往后也能想着我的好。”
这次傅九衢没有阻止。
待她背影远去,他才慢慢转身。
“段隋。”
段隋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九爷,属下在。一直在,嘿嘿。”
重复这个“一直在”,就十分讨打。
但傅九衢双眼温和带笑,竟无半分责怪的意思,“传我令去,让兄弟们好好招呼劫道贼!”
段隋一脸是笑,“明白明白。九爷把心放到肚子里,办这种事,皇城司的兄弟们最有经验,不让他屁股开花,我名字倒着写!”
……
当街抢货的几个混子都是张卢的护院,而那个手拿白玉笛的锦袍公子更是张卢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也是他的表弟,名叫石唐。
石唐是杜氏香药铺的东家,杜仲卿便是他聘来的掌柜。
但杜氏香药背后的实控人,是张卢。
石唐对张卢言听计从,说一不敢二。
石唐做的恶事,便是张卢的罪过,打石唐的屁股,也就是打张卢的脸。
~~
辛夷以药铺为家,从搬进来那一刻起,便花了十足的心思来布置这里的一切。
她借鉴了一些后世的优秀经验,同样的原木元素,愣是被她装成了现代极简风格。温暖的色调,自然、简单,却别出心裁。
因此,这个小小的药铺,不是汴京最大最富丽堂皇的药堂,却是最舒服对病患最贴心的。
赵祯所在的那间内堂,除了躺椅和石炭炉,还有一扇正对五丈河的极大窗户,可以远望来去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