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隐达就明白孟维周的意思了,说:“那就我去说说算了。”
孟维周说:“好吧,那就谢谢您了。隐达,最近西州有些不平静啊。”
关隐达听着突然,问:“孟书记指的什么事?”
“有人在背后弄万明山同志的手脚。”孟维周说。
关隐达说:“我们教委机关消息闭塞,还真没听说起过。”
孟维周说:“有人写匿名信到省里告万明山。从信中看,是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在搞鬼。”
关隐达笑道:“当领导的,有人告状,其实很正常。我至今还记得当年兆林书记讲的意思,有人告状的领导不一定是好领导,没有人告状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兆林书记这话很精辟。我想上面不会因为一封告状信,就对万明山同志怎么的。”
孟维周说:“这是自然。问题是召开人大会议的时间一天天近了,有人捣乱,会搞得人心惶惶,不利于选举啊。兆林同志对这个问题很关注。”
关隐达听出些名堂了。张兆林的西州之行是来稳定局面的,不能让组织上的选举意图落空。只是关隐达不明白,张兆林为何要专门去看看陶凡?张兆林去省里以后,回西州十数次了,从没想过去看看他老人家啊。
聊完这事,孟维周突然说:“老关,你要发挥老专长,多写些有分量的文章,给市委出点子啊。”
关隐达听出了孟维周的弦外之音,就嘿嘿一笑,含糊过去。他想孟维周的意思,大概是说他写《西州教育》卷首语那样的文章,太轻飘飘了,而且文风也不像官员。似乎还有失体统。没想到孟维周还小他几岁,却如此老气横秋了。今天孟维周对他的称呼也有意思,先是叫他老关,谈到陶凡时两人好像亲切起来,他就成了隐达,最后他又成了老关。
关隐达从孟维周办公室出来,径直上了桃岭。已是初冬,朔风吹过,黄叶翻卷。来到陶家小院,一堆枯叶正巧堆在门口。关隐达心想两位老人只怕老半天没出门了。他拿起墙边的扫把,将那些叶子轻轻扫去。门却吱地响了,先是一条缝,马上就大开了。
“是隐达啊!”岳母说。
“爸爸呢?”关隐达问。
岳母往里屋努努嘴,让关隐达进屋去。却见陶凡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电视机却开着。关隐达轻轻坐下,怕吵醒了老人。岳母把电视声音慢慢调小,最后关了。屋里静了下来,陶凡就醒了。
“隐达,就下班了?今天星期几?”陶凡问。
关隐达说:“今天星期三。”
陶凡点头道:“我以为又到周末了。”
闲话会儿,关隐达就把孟维周的意思说了。
陶凡说:“我有什么好看的?我百事不理了。”
“张兆林的意思,想到家里来吃顿饭。”关隐达无意间就把孟维周的想法说成了张兆林的意思。其实他也弄不清这到底是谁的意图。
“算是他同群众打成一片?”陶凡摇头笑道。他始终没有明确答应关隐达的话。关隐达心里有底,知道老人家不会让张兆林面子上过不去的。
下午,关隐达去办公室,收到封信。打开一看,却是封声讨万明山的匿名信。信中历数万明山累累罪状,无非是经济问题、女人问题、玩小圈子问题。材料很翔实,点到的当事人都有名有姓。关隐达心想,信中讲的如果确凿,万明山就是肩上扛着十个脑袋也保不了。
晚上,陶陶也问起这事:“万明山的事,外面传得很凶。你说是真的吗?”
关隐达说:“只怕是事出有因。比方改变城南绿化带设计方案的事,早有耳闻。都说万明山收取了开发商的好处费,就极力主张缩小绿化面积,多腾出地方开发商品房。”
“谁知道得这么详细呢?”陶陶说。
“孟维周说是相当级别的干部在中间弄名堂,不知他们是否知道是谁了。”关隐达说。
陶陶小声问道:“隐达,你说会不会是向天富?”
关隐达想了想,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也反复想过,天富看上去莽撞,其实做事很细的。他要弄手脚,会在人大会上突然行动,不会这么早。早了反而不好。再说,信中点到的人太多了,打击面太宽,也不策略。”
陶陶笑了起来,说:“你倒老奸巨猾啊。”
关隐达说:“这些还需要学?只要跟着感觉走,谁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