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这才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许久,心跳逐渐平复,呼吸也不像之前一样局促,傅知宁长舒一口气,试图从冗长的记忆里,将这一切联结成线。
他身上总有淡淡的木檀香,是因为一直在御书房伺候;淡淡的血腥气,是因为掌管内狱与刑罚,至于那股苦药味……他今日也喝了药,总之都能一一对上。
他总是初一十五来,是因为初一十五圣上闭门礼佛,不会这个时候召见他。他从前从不碰她,后来那晚却突然占了她的身子,是因为三皇子给他下的春风醒,而如今鲜少碰她,则是因为春风醒的药效渐渐淡了。
至于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是太监,却又是正常男人,这是颠覆人伦的大罪,自然不能泄露半分。
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事,这一刻抽丝剥茧显露真相,傅知宁却只觉得压抑,甚至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关于他是谁,她曾经设想过无数个身份,但真相却是她最承受不起的,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进一个漩涡,却无力挣脱。
他怎么能是百里溪,怎么可以是百里溪!傅知宁先前总想不明白,他不贪财不急色,为何会愿意帮她报仇,又肯护她这么久,现在倒是隐隐有些明白了——
他虽不喜提及过往,对她却还是有一些比邻之谊,所以才愿意帮她。
可这份情谊又能有多重,若是知道她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他还会留她性命?还会留傅家上下性命?
傅知宁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当年百里家满门尽灭,百里溪靠一己之力不可能得以保全,他即便是为了幕后那些人,也不能轻易放过她,更何况如今的百里溪,已非当年正直到有些古板的状元郎了。
他的手,早已被血浸透了。
所以她能怎么办?傅知宁蜷坐在地上抱住双腿,安静地思索对策。
窗外明月高照,月光为整座皇宫镀上一层银辉。存在了几百年的宫城陈旧、辉煌,看不到的阴私角落,却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孤枕难眠。
一夜无话,翌日又是晴天。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晒进屋内,徐如意在床上滚了半天,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却没在旁边找到熟悉的人。
她顿了顿起身,正准备叫人时,一扭头就看到门口坐了个人,她顿时一阵无语:“知宁,你怎么跑那儿睡了?”
傅知宁猛地惊醒,对上徐如意的视线后渐渐清醒:“不小心睡着了……”
说完话便要站起来,结果刚一动弹,一阵酸麻顿时席卷全身,她闷哼一声重新跌坐回地上。
“什么叫不小心睡着了?”徐如意无语地跑过去拉她,“再怎么不小心,也不该睡在这里吧?还是说你梦游了?”
“没,昨晚发现荷包丢了,就出去找了找。”傅知宁借着她的力道颤巍巍起身,胳膊腿儿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一般。
徐如意更不懂了:“你出去找荷包,跟睡门口有什么关系?”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咱们该出宫了。”傅知宁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