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戚垂下眸子,“可是我不想追究了。”
穆念青之于她,是来到大衍后的第一个朋友。
她帮过他,又伤害他。谁亏欠谁已经说不清了。
“这是我的私心。阿暖,穆大将军含恨而终,你我都难辞其咎。”她没把话说尽,临华殿宫变,薛景寒承了穆念青的情。“于公,衍西军如国之铠甲,你也不该与其对立。”
真要闹将起来,谁也落不了好,还会殃及无辜百姓。
薛景寒如何不明白这道理。
他咽下喉间躁动的气息,坚持说道:“我的确不方便动他。但不是不能。”
苏戚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额头磨蹭着脖颈耳根,“听我的罢。阿暖……我也没出什么事。”
薛景寒当然清楚她没出事。若穆念青真敢碰苏戚,她不会是如今这番表现。
“好啦,我们丞相这段日子累坏了。”苏戚拿牙齿咬他耳朵,顺着下颌线条一路咬下去,最后在下巴位置印了个深深的齿痕。“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说点儿高兴的,好么?我保证,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绝不替任何人说情。”
薛景寒不信她的保证:“戚戚,你一直对别人很宽容。”
“是么?”她笑了下,压低声音道,“如果说对别人是宽容,那我对你岂不是纵容……”
薛景寒很想反驳,究竟谁纵容谁啊?
然而下一刻,脆弱敏感的喉结被咬住了。他掐住苏戚的腰身,整个人绷成了一张弓。
“莫问从前事,只贪一晌欢……”
她的声音浸满了情意,却又显出几分戏谑轻佻。
薛景寒心知这是苏戚的诡计,可他每次都心甘情愿被牵着走。跳进她的陷阱,听她的甜言蜜语,对微末的温存甘之如饴。
能怎么办呢?
她是苏戚啊。
薛景寒仰起脖颈来,控制着深深浅浅的呼吸,心脏肺腑酸痛而欢喜。他没能错过苏戚脸上微不可察的难过,艰难地抬起手来,遮住那双漆黑微挑的凤眸。
“别难过。”
他哑声道,“戚戚,我听你的就是。”
放过穆念青,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所以,不要难过,无需自责。
车马行经陡峭山谷时,苏戚听到了陌生而熟悉的歌声。
她掀开车帘,仰头望向极高处的崖顶。虽然离得很远,又背光,她依旧辨认出了那个身形高大的青年。
穆念青一定赶了很远的路。他用长戟撑着身躯,一声接一声地唱歌。调子古怪而悠长,内容也听不大清。唯独深沉热烈的情感,不受阻隔地钻进胸腔。
苏戚静静听着,望着。在马车彻底遮挡视线之前,穆念青扬起了手中酒囊,对她敬酒。
“一祝年年相聚,事事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