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望佛路,可以并排几人,大摇大摆地走。行走其间,无丝毫难度。当走在逼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仿古木栈道上时,我才意识到,真正的峡谷穿越才刚刚开始。
是的,穿越金刀峡,从藏刀洞开始。
金刀峡的来历,与藏刀洞有关。相传,元朝末年,华蓥山下偏岩镇上有一壮士名叫张昆,文武双全,胸怀大志。因家中贫寒以采伐木为生。一日砍柴迷失于一峡谷,在一洞中的石壁上获得一柄金刀。遂大喜:天赐金刀,将降大任于我也。凭此金刀披荆斩棘,他终得以出峡。随后,扯起了抗元大旗。后被大夏国皇帝明玉珍召至麾下,在大败元将阿那刺后,被明玉珍晋封为“安得猛士将军”,并御赐“张金刀”的名号。从此名扬海内。当地人为了纪念张昆,就把他得宝之处称作了“金刀峡”。
徒步在幽暗的峡谷里,神清气爽。连续不停地走了2个小时,居然一点不觉累。反而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越走越有快感。时隐时现的阳光,一闪而过的大鸟,飞泉溅起的水雾,以及奇形怪状的石乳,烘托出一方神秘世界。如幻如梦。
时而会遇见一小段岩壁飞雨的栈道。水珠溅在头上、脸上,脖子里,即使小小几滴,也凉得沁骨。站在悬天飞瀑前,那瀑已称不上瀑,萎缩成了一股自来水,从天而降。不禁要问,曾经的恢宏呢?旁人说,是近一年来重庆特大干旱所致。呜呼!带点遗憾,留给今后来弥补吧。
通过一线天后,道路突然中断,前面是沙溪湖。有渡船接应。坐在船上,不安分地四处张望。忽一抬头,一块巨石横在峡壁中间,上面爬满了青藤。是峡谷里惟一的一座天生桥。一支烟还没吸完,渡船就将我们送到了岸边。湖很浅,水清见石。如果是夏天,我一定赤脚下水,溯溪而过。那一定很爽。
继续前行。路遇3只猴子。生性活泼的它们,在高大叶茂的树上翻身跳跃来回穿梭。身影敏捷轻盈得像鸟一样。开始以为我们发现了野猴。一度兴奋。一问才知是附近村民喂养的。果然,转过弯,就见山坡上铁笼里,还关着一只猴子。孤苦伶仃。那么无助。它渴求地看看我们,又扭头朝那3只猴的方向张望,那是自由的方向。那意思是寄希望我们帮它打开牢笼吧。可是,可怜的猴,对不起,我们真的是爱莫能助啊。
阳光,透过树叶空隙,投射在碧绿的深潭里,那些星星点点,又忠实地反映到岩壁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光斑。不停地闪动。像在跳迪斯科。激烈而热忱。非常有趣。我停住,看了好久。不错,只有行走在路上,才会深切明晰地感受到,那些大自然中千姿百态的景象。它们的怪诞,或者美丽。
一路上,自始至终陪伴我们的,是那淙淙的溪水。在峡谷间,时而高亢,时而婉转。带来了无限生动。分明是悦耳的乐曲。侧耳去听,它的语汇,我能听懂。我们,心有灵犀。仿佛一对多年不曾谋面的老友。在此相遇,交流,触摸,倾诉,然后分别。小溪,被我们抛在了身后。出峡了。
从进峡到出峡,穿越4个小时。我仍然体力充沛。
6.偏岩:一棵250岁的黄桷树王
逛婉约古镇,游十里险峡。这句广告语中所指的古镇,便是偏岩。出峡后,就急忙地拼车往偏岩赶。有火辣的太阳,扬起的尘土,干燥的空气。如果说游览峡谷,是在享受一杯冰啤,那么在去偏岩颠簸的路上,则是在大热天里喝一碗烧酒了。
偏岩古镇很小。街上的那些老房子,差不多已被现代的砖瓦楼房替代了。一条石板路,还在静静诉说着这古镇的历史。那些沧海桑田的往事。听,浑厚的钟声,一下一下,从禹王庙响起,划破了这正午的宁静。余音缭绕,一直传到河边。河滩上,有七八个玩耍的小孩子。还有一位专心写生的年轻人。小河里,一群鸭子戏水。石桥上,村民牵马而过。质朴和谐的生活气息。好一幅美好图景。
春光里,那棵听别人说过N次的黄桷树王,高耸入云。树叶泛出新绿。这是古镇上最大最古老的一棵黄桷树。估计需要五六个成人手牵手才能环住它。当地人称吉祥树。它郁郁葱葱,以自己神秘的方式,一年又一年地在护佑着这方的风调雨顺。春夏秋冬,树枝上都长长短短地挂满了红布条。是前来祈福许愿或者还愿的人带来的。一棵树上,绿的是叶,红的是布。可谓别致。250年来,这树,盘根错节地扎根于此。枝繁叶茂。坚不可摧。它古老得像文物。鲜活的有着生命呼吸的文物。大地是它永久的博物馆。
离开时,站在马路上眺望古镇。惟愿它少受一些现代物质文明的冲击,保持着仅存的属于自己的那份古。
中山古镇:岁月静好
1.一只可能尚失本领的猫
驴友聚会上,结识了一些新朋友。这个周末,跟随他们去了重庆十大古镇之一的中山古镇。位于江津区的中山古镇,俗称三合场,又名龙洞场。与四面山风景区一脉相连。古镇依河而建,由龙洞、荒中坝、高升桥三条小街连接而成。以前,三合场曾是繁华的水码头,只是随着历史前进,曾经的繁荣早已时过境迁了。
乘火车至江津,再转汽车到中山镇。中午,在江津城区吃刨猪汤。第一次吃这种裹挟着乡土气息的菜肴。应该是最正宗的。锅里的肉片、肝肠肚肺,取自刚刚屠宰的肥猪。用水煮熟,加盐即可。白花花一盆。清清爽爽。吃起来有股原汁原味的鲜香。素朴的感觉,被我喜欢到了骨子里。
依然如昨,40℃的高温,骄阳似火。重庆的这个夏天和初秋,立在任何一个角落,都是火辣辣的,仿若热锅上的蚂蚁。火炉一样的山城,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干旱。城市,乡村,人,牲畜,饱受着一日又一日的熬煎。与旱情抗争着。
站在桥上,远眺古镇。那些吊脚楼,有些破败,参差不齐,在阳光下,像一首唐诗,泛着古老的韵脚。抛开那伙驴友,静静地,独自一人,在古镇的街上走着,看着,体悟着。顿时,脚步慢下来,心情散下来。一切,都那么缓缓地。人生,在这一刻,好像回归了本真。曾经听朋友说,到了这里,就不再有城市纷乱的紧张。的确,如此。
街边的一只花猫,躺在背阴的地上,半眯着眼睛。一副旁若无人的闲适。我观察它,有很肥美的身子,以及极耐看的花纹。它的慵懒状,使我觉着它的原始的捕鼠本领,恐怕已经褪化了。人也好,动物也好,一旦养尊处优惯了,就会忘记许多,尚失许多。
2.那些一捏即碎的焦黄
山坡上,一簇簇,一蓬蓬,焦黄或者枯死的庄稼、杂草,以及树叶,惨不忍睹。农田里,龟裂的土地,和一丛丛,一片片匍匐的水稻,触目惊心。一派死气沉沉的黄。那些夏天的葱绿呢?那些蓬勃的生机呢?那些繁盛的花或者累累的果呢?所有,都冷寂于虚无。因了这个干旱的季节。
是这个夏天,农村旱灾的纪实。这仅仅一个片断,一个缩影。冰山一角。中山镇,还不是重庆旱情最严重的地方。至少还可以保证人畜的饮用水。算是阿弥陀佛了。
生长在河边的竹林,是惟一繁茂的绿。使这个大旱的古镇有了养眼的地方。竹林和古镇,倒映在如镜的水面。惟美得不可以形容。偶尔的风,拂过青青的竹叶,沙沙作响。时有时无。你听出是音乐,便是音乐。你听出是杂音,便是杂音。是,或者不是,全凭当事人当时的心境了。
一棵小树,纤细的树干,早已枯死。树枝上,寥寥几片黄叶,孤独得像受伤无助的鸟儿。顶着落日,我伫立在它的面前。将一片干脆的叶,小心摘下,用手轻轻一捏,它即刻粉身碎骨。像这样的焦黄,放眼之处,比比皆是。
一片叶碎了。一蓬草枯了。一棵树死了。一地庄稼没了。站在它们面前,谁能熟视无睹,不心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