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衍抬眼看她,嘴唇微张了几次,
才低低出声,“这两天,谢谢你。”
“不客气啦,谁都会生病的。”周俏又喂他一口粥,“你怎么会发烧的呀?着凉感冒了吗?”
黎衍说:“嗯,先是感冒,前天开始发烧的。”
至于感冒的原因,他没好意思说,和周俏冷战后第三天,他大半夜在阳台抽烟,穿得不多,被一月的西北风吹了个通透,第二天嗓子就开始发痒。
周俏说:“喝完粥,再吃一次药,下午你要是不再烧起来,那就是快好了。”
“嗯。”黎衍放松地倚靠在靠枕上,喝下最后一口热粥,香菇菜肉粥很鲜美,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一碗,可惜碗里已经见底。
黎衍的味觉和食欲重回体内,吃了三顿汤汤水水的食物,他甚至开始想念香喷喷的辣椒小炒肉。
“中午我想吃米饭了。”他对周俏说。
“不行。”周俏直接拒绝,“你还没完全退烧呢,中午给你吃馄饨,晚上吃面条,明天我去上班再给你煮米饭。”
“……”黎衍问,“馄饨是什么馅的?”
周俏无语地看着他:“荠菜鲜肉馅,不准挑食,只有这个。”
黎衍咂巴一下嘴,心想荠菜鲜肉馅的馄饨也不错。
周俏帮黎衍洗被套、晒被子,下午把被子从阳台抱回来后,换上干净被套。黎衍穿着假肢、坐着轮椅和她一起套被套,套好后,他忍不住低头闻闻被子,暖洋洋,香喷喷的,是太阳的味道。
他的体温没再上升,又过了一夜,终于完全退烧。
周俏几乎可算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按时给他做病号餐,让他吃药,但黎衍发现,她的话少了许多,也不再坐在他身边陪伴了,每次都是吃完饭、喂完药就匆匆收拾碗筷离开房间。
像是刻意减少与他见面。
黎衍心里难免多想,越想就越懊恼。
周俏的两天假已经结束,照顾黎衍吃完午餐,又为他留下晚饭,她出发去上晚班。临走前,周俏叮嘱黎衍:“不许抽烟,多喝热水,晚上按时吃饭吃药,有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黎衍应下,周俏才匆匆出门。
她走了以后,家里安静下来,黎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竟是空落落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三天没洗澡,又
因为发烧而出了几身汗,这时候闻着自己都觉得臭。黎衍决定趁周俏不在洗个澡,把身体挪到轮椅上,准备好干净的换洗衣裤,他转动轮椅去到卫生间。
关上门,黎衍脱掉全身衣服,先握着马桶边的金属扶手,把自己挪到马桶上,上完厕所,他又把自己挪到地上。
屁股底下的地砖冰凉刺骨,他双手撑地,抬起屁股往前一荡,就这么一荡一荡地进到淋浴房,最终爬到那张塑料椅子上。
花洒打开,热水冲下,淋浴间的浴霸亮得刺眼,把黎衍全身都照得明白通透。他低头看到自己残缺的身体,又一次厌恶地别开了头。
黎衍知道有些像他一样情况的残疾人——双大腿高位截肢的,平时都不穿假肢,就靠双手撑地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