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钰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转身去找那个冤家,手就被人一把拖住,跌入一个霸道的怀抱,耳畔也响起那人戏谑的声音。
“二皇子殿下演技真好!身体不适,呵呵……”
“你又来存心戏弄!这样戏弄别人很好玩吗?”兰钰狠狠挣了一下,没能挣开。
“殿下觉得我是在戏弄吗?冤枉啊,今天先约了殿下的人可是在下我啊……”
她的呼吸暖暖的缠绕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让人迷醉。
她的手指轻拂在他腰间,有意无意地挑起一阵颤栗。
木莲低垂眼帘看着这张略带期待,紧闭着双眼,满面绯红的桃花面,不期然地却跟另一张脸重合起来。到底是兄弟,尽管各有各的风流,五官间的神态却如出一辙。
她的动作滞了一滞,眼里闪过一抹挣扎的流光,最终还是没能继续下去,只用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他的唇瓣,低声道:“殿下只说我是存心戏弄,怎不想想刚才看到殿下和兰若在一起时,我有多心痛?”
兰钰身子一震,半启眼帘,灯火将他的面庞勾勒出来,轮廓竟是奇美,长长的睫毛也被灯光染了一层融融的金色,益发衬得眼底那一片幽怨宛若深潭。
“你明知道那是父后的意思……说起来,我原不该逆了父后的懿旨,我、我们终是无缘的……”
他紧咬下唇,别过脸,身子也抵抗似的挣了挣。
哼,什么狗屁懿旨!她木莲要做的事,还能容一个夏仪给坏了不成?
木莲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声音却愈发的柔了下去,在耳边轻喃之际,直如一片羽毛轻拂过一般,让人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殿下若真是有情,我木莲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记得父后曾经说过,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有毒的。
她们的甜言蜜语就像淬了毒的匕首,致命人心却让人欲罢不能。
说这话时,父后的眼里满是怨毒,他知道那是对母皇的怨恨。母皇能以不受重用的四公主身份,在五女夺嫡的残酷斗争中登上玉座,无疑是倚仗了夏厥一族的全力支持,想必当年也曾对着父亲山盟海誓、情意缠绵,但却在成功后弃若敝履。
“永远不要相信女人的情话!尤其是那些处于高位的女人们的话!对她们来说,只有权力才是永恒。”
可是,父亲,我们总是遇上那个不该爱的人。明明知道她的不好,她的欺骗,她的心不在蔫,可是一错再错,放任自己自欺欺人,只因为是她。
尽管木莲并没有打算隐瞒赤元节当日的行踪,但当端木熙大呼小叫着要她老实交待怎么会和兰佑搭上时,她还是用一顿暴栗回答了这个白痴的问题。
端木离直直地看了木莲好半天,方轻声道:“将军,男人的心是经不起这样伤害的,你就不怕镜花水月一场空?”
“不会的,这只是交易而已,他会明白的。”木莲沉默了半晌才答话,末了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似的,重复了一句:“不会的。”
端木熙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人在得意时,总不会去想失意时的痛苦。一旦失去,可能无法再拥有,而到那时,要如何弥补内心的遗憾?道理人人都懂,却不是人人都会做,也由此,人间才会有这许多的痴男怨女、爱恨情仇。
坤仪宫内,夏仪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地、狠狠一巴掌甩在兰钰脸上,白皙幼嫩的脸庞瞬间就肿得高高的,连人也跌到了地上。
“父亲……”兰钰颤抖着开口。
“闭嘴!你不配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忤逆的孽子!”夏仪气得不轻,连站也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上直喘气。
兰钰紧紧咬着下唇,他知道夏仪的脾气,在这种气头上,说任何辩解的话都只会让他更加暴怒。所以他只是垂着头,俯身叩拜,低声道:“父亲息怒,是儿子不孝,愿受父亲一切责罚。”
见儿子态度柔顺,夏仪的怒火消了一点,他忍气放平了声音道:“只要你从此不再见那木莲,一心一意对待兰将军,我就姑且原谅你此次的莽撞!”
兰钰簌簌发抖,头垂得更低了,不动不言跪在地上竟是半天没了反应。夏仪看得又怒,“噌”地站起身,咬着牙指着儿子道:“你当真铁了心要跟着那木莲?她根本是看中了夏厥一族可以为她带来的利益才选上的你,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你醒醒吧!”
兰钰慢慢抬起头,面上一片凄惋,似是看着他父亲,又似是看着虚空,喃喃地道:“我知道,父亲不说我也知道,可是,父亲,我、我控制不了,我喜欢她,我已经收不回来了……”
“你……”夏仪看着儿子满脸痴狂的神情,那模样跟自己当年如出一辙,由不得心里一痛,再也没了训斥的力气。他沉默了半晌,缓步上前,蹲下身扶起兰钰,叹气道:“钰儿,我知道那木莲是个勾人的人儿,鲜有男子不为其着迷的,可是你跟她是不可能的。朝野内外都知道我夏仪的儿子将来是要指配给兰若的,若是你不从,我夏厥一族该如何向兰陵一族交代?朝廷形势势必动荡,你妹妹年纪还小,如果引起兰若不满,会直接影响到你妹妹的地位,这些你都想过没有?你怎能忍心为了个人私情,置全族前程于不顾?”
兰钰偏过头,避开父亲的轻抚,声音有些微冷:“在父亲的心中,只有家族跟妹妹才是一切,我这个儿子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您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倏地转过头,盯着夏仪,神情怨愤,提高了声音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您知道吗?我只是想要选择一个喜欢的人,这样也有错吗?我是您儿子,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为什么您对我就不能有一点点温情呢?”
夏仪唰地抬起手,看看儿子兀自肿高的脸颊,终是没能打下去。他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好半天才颤声道:“钰儿,我知你对我有怨言,可是,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在意自己的儿女?我对你妹妹或许是看得重,毕竟她是继承东霖大统的人。可是,对你,我自问并没有亏待。父亲是为了你好,才替你选择的兰若。兰若身份高贵,人也生得漂亮,又没有家室所累,这东霖有多少人盼也盼不到的姻缘,你怎么就看不上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想嫁给兰若,也不能选上木莲啊!她可是琉月的摄政王!东霖与琉月,是分是合还不清楚,你若是跟了她,万一将来两国再开战,第一个被牺牲的就会是你啊!”
他越说越急,忍不住扣紧了兰钰的手腕,颤声道:“父亲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忍心你远嫁琉月?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木莲根本就未曾动情,父亲是过来人,看得清楚,那女子虽然出色,却是个一等一的冷情人!你跟了她,只会有无穷无尽的苦楚等着你,父亲当年的教训你还没看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