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看得痴。
他换了一件她从没见过的衣裳。月白袍素宫绦,将他劲瘦结实的身材,淋漓尽致地烘托出来。他没有再戴中规中矩的幞头,头发仅用一根白束带挽着。
即便泪眼朦胧,可在浮云卿眼里,敬亭颐义无反顾的身影,无比清晰。
她清楚地睐见,清冷的谪仙,荡起规整干净的衣摆,下了三十三重天,义无反顾地,不要命地朝她奔来。
她已经没有力气以同样大的声音,去回应他了。
她喃喃地说他是傻瓜。语气平淡落寞,可泪珠断了线,凄惨地往外淌。
傻瓜。
傻瓜。
傻瓜。
……
那条蟒蛇比他还壮,可他却把蟒蛇引到了身边。
蛇身一击脱离,浮云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活命机会。她得趁此良机,拼了命地往外跑。
不能回头,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她得先活下来,来得及的话,再去搬救兵。当然,很有可能,等她搬来救兵,敬亭颐已经被蟒蛇吞吃入腹。
可浮云卿泄了全身力气,她已经没有力气跑了。
她会亲眼目睹,蟒蛇是怎样折磨她的驸马,怎样折磨这个令她日思夜想的人。
浮云卿阖眼,眼睫被泪花湿透,连抬眼都觉得无比艰难。
她凄凉地睁开眼,却见敬亭颐利落地揿剑出鞘,剑花狂挽,动作迅疾。
浮云卿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睃及几道凌厉的白光飞快闪现。
接着,耳边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狰狞的蛇头,落在地上。蛇血顷刻迸溅,洒在疏松的土地里,将土蒙蒙的灰尘,死死盖紧。
提剑斩蛇的姿势很熟稔。明明是个潇洒利落的动作,可正是这个动作,激起浮云卿内心最深处的恐慌。
像是杀过很多人那般熟稔,像是无数个日夜砍掉仇家的头颅,那般熟稔。
敬亭颐收剑,朝浮云卿递手。
“没事罢?”他问。
这只是一句出于礼貌的问候。浮云卿狼狈地躺在土地里,脸颊通红,泪珠不止,这不像是没事。
“敬……敬先生。”浮云卿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想问,你之前是不是杀过许多人?但这话问出,反倒显得她像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何况不等她问话,数条蟒蛇一齐朝俩人这处袭来。
黑漆漆的,紧紧交缠,飞快蠕动。
看清那物后,浮云卿登时瞪大双眸。
那是个巨大的蛇团。蛇头阗挤,腌着水光的长舌头,像数条恶心的肉虫,飞快旋近二人身旁。
“敬先生小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