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天色逐渐放晴。
山洞洞口被巨石封死,光线只能从泉水和门口那端的巨石缝隙里透进来。
光线很微弱,他借着微光,依稀能看清她的脸。
从先前的暴雨滑坡到现在,该是黄昏过后了。
“云卿……”他擦了擦她的脸。
“嗯……”她迷迷糊糊应声。
能应声了就是好事。
“口渴吗?要不要喝水?”他声音很小,山洞内有回声。
“喝水……”她也应他。
他拿叶子接了石壁上留下来的山泉水,又稍稍抬起她的头,一点点喂到她口中。
她一饮而尽。
“还要吗?”
“要。”
他又照做,直至喝了四五回,怀中的人才不吱声了。
段旻轩不敢让她在水里泡太久,加上日落过后,泉水徒增了凉意,等她额头的热意退去了好些,他就将她从池里抱起,用方才洗净的布缎给她擦拭,又取下衣衫覆在她身上。
这种时候,最怕冷热交替。
四月末,山中其实阴冷,加上白日的暴雨,山洞内温度很低,又生不了火,入夜了便更凉。凉了又会加重她的病情,他只能拥她在怀里,用体温给她取暖。
她也乖乖躺在他怀中,安静,不闹腾。只是伸手抓紧他的衣衫,好似小孩子一般,害怕身边唯一的温暖会偷偷溜走,他稍稍动弹,她就牢牢攥紧手中的衣衫,显得极为不安。
段旻轩心中微沉。
忽得有些护短。
想起她从珙县到侯府,一路上的小心谨慎,好似将所有的情绪都隐在心中。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终日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像只提心吊胆的兔子一般,明明在意的,却要偏偏故作不在意。
他有些心疼她。
就像当初在珙县,他看她放纸鸢,明眸青睐里的不舍;抑或是再回京中时,忽然见她吃得胖乎乎的圆脸,这样精致的五官想要避尽风头,她当是费劲了心思,又无它法。
他隐隐觉得她心中总有担忧,但忧得是何事,他又道不出来。便只有想着将娶她回来,宠着她,惯着她,不让她再担心受怕。
“段旻轩……”她睡梦中会不时喊他名字,他若醒了就会应声。
她有时是要喝水,有时只是唤他,什么都不做。
好在她身上的烫已经渐渐消退了,呼吸也不如之前沉重,嘴唇微微有些泛白,不若吃着枇杷那般娇艳欲滴,可他,还是想尝一尝,是不是还有那股子枇杷的香甜味道。
在梦里,分明是诱人的。
眼下,他望着她出神。
离天亮恐怕还有两三个时辰,呵,这样的夜果然漫长……
又过了不知多久,怀中的人又开始发烫。
发烧便是如此,若是反复起来,折腾一宿。
夜里的水太凉了,他不敢再把她放到水中,只能就着湿的布缎一遍遍给她擦拭。她烧得昏昏沉沉,身子也开始有些发抖,他只能安抚她的额头,有时在她耳边轻语安慰。
“段旻轩……”许是听得出他的声音,她会出声。
“我在。”他也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