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陵递过去,淡淡地问:“同学?”
“朋友。他和他室友在园区旁边的那个驾校学车,有时候会跟我们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回学校。”
“陆笙上回提过的那个人?”
陆西陵问出口即觉得不妥,一时微沉脸色。
“……嗯。”
夏郁青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此刻抬眼,莫名想去看看他的表情,却见他的目光从她肩头越了过去,看向后方。
转头一看,是买第二杯咖啡的周潜回来了。
陆西陵手往后一探,去扣车门,手指却触到了黑漆的车身,被太阳晒得滚烫,烙印似的灼了他一下。
“先走了。你回去忙吧。”
陆西陵平静出声。
“嗯。”
夏郁青举了一下咖啡杯,“这个,谢谢。”
陆西陵只微微点了点头。
陆西陵接过周潜递来的冰咖啡,拉开车门上了车,夏郁青退后两步,在车门关上前,摆了摆举着咖啡杯的那只手,笑着无声说了句“拜拜”。
夏郁青看着车门阖上,在启动的前一瞬,她率先转过身。
脚步飞快地走到了前面的那个路口,她方才转身看去,那辆车早已没了影。
办公室里,程秋荻正在划水聊天。
夏郁青在旁边工位上坐下,程秋荻转头瞥了一眼,随意问道,“谁请的?”
“啊?”
夏郁青吓一跳。
“你不是一直不怎么喜欢喝咖啡,而且觉得星巴克太贵吗?”
“……碰到一个朋友。”
程秋荻没再多问。
夏郁青端起那快变成常温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冒着今晚大概率失眠的风险。
陆爷爷今年七十九岁,遵从过九不过十的习俗,生日要办得正式一些。
但陆爷爷年纪大了,不喜吵闹,不让小辈大操大办,只叫在酒店里定下三两桌,请几位世交老友连同小辈,一起吃顿饭就得了。
陆西陵工作之外,抽空操办。
陆爷爷讲究礼数,请帖也要亲拟。但上了年纪的人,手腕没力气,悬腕写了几个字,虚浮得不能看,就捉了陆西陵代劳,他在一旁帮着研墨。
陆西陵从小念双语学校,有一回陆爷爷听他背课文,英文背得比古诗词还流利,便很不高兴,说人贵在不能忘本,此后,就给他加了一门古典文化课,监督他学古文学书法。
爷爷颇有些大号练废了,重新练小号的偏执,迫切地望孙成龙,承继家业。
陆西陵小小年纪,各种课程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什么玩的时间,为此,凌雪梅不止一次顶撞公公,希望为儿子挣得一些喘息机会,但每每徒劳。
陆西陵不是不能体察母亲在陆家坐蜡的境地,陆颉生已经尽力维护了,总也有不尽不周的时候。为了不让母亲被刁难,陆西陵一贯顺从爷爷的安排,虽然心里厌烦极了,却也每周雷打不动习字三小时。
现如今自己写字的机会不多了,但功底到底在那儿。
陆西陵挽起衣袖,提着毛笔,在请贴上落笔。
陆爷爷瞧一眼请贴上的“汤公望芗”四个字,说道:“你汤爷爷的孙女,下周要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