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姬丝也搞不清梦。
反正在图书馆找书的时候,克鲁伊不小心碰落了她的书,当他弯身为她捡书,她感到克鲁伊的动作很文雅,很绅士,“篷”的一声,就点着了她的目光。克鲁伊将书递回给她,他们的目光相碰了。虽然是轻轻的一碰,而且碰得迅速,闪开得也迅速。仅仅是一瞬,彼此就有一种感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当克鲁伊邀请她去喝咖啡,她欣然同意了。
一切都很自然,并没什么曲折、离奇,喝过几回咖啡之后,校园里踏过几晚月光之后,他们相爱了。
克鲁伊高她一级,读大四。
波姬觉得克鲁伊很优雅,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都显得温温和和,十分得体。但克鲁伊温和的话语里,却体现出一种丰富的学识。时常让波姬丝感到自己是个小学生。
克鲁伊跟她做爱,也仿佛是电脑设计好的程式一样。亲吻,抚摸,将她压到身下。
做得不温不火,十分文艺。
说没有高潮嘛,似乎又有。要说真正的高潮嘛,又不像。
适可而止。似乎是克鲁伊的行事准则。
他太有修养了。初时,波姬丝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渐渐,波姬丝就感到了一种距离感。
她觉得,克鲁伊做着她的时候,似乎就是做着。他在上面飘着,她在下面沉着,肉体明明是实打实接触着的,她却感到他并没有深深地进入自己。
难道学物理的人就真的这么理智?
不是的。
肯定不是的。我自己也是学法医的啊,要说理智,我应该比他更理智。
波姬丝感到茫然。
但每回做完爱,克鲁伊也很会做,该轻抚她,还是轻抚她,该说些甜言蜜言,他也会对她说。让她感到舒服。
然而这种舒服,总让她感到缺少了一点什么。
有一回她禁不住问,“你们学物理的人,都是这么物质的吗?”
克鲁伊呆了一呆,停住了动作。目光十分物质地落在她的脸上,“是啊,物质就是我们的生命。”
波姬丝心里掠过一丝寒意,第一次出手将克鲁伊推下自己的身子。
“亲爱的,你怎么啦?”克鲁伊关切地问。
“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那里不舒服?要去看看大夫么?”
“不用。就是感觉有点不舒服。”波姬丝嘴上说,心里却想:对他而言,我的存在,仿佛就是肉体。
克鲁伊殷勤地说,“那你好好休息。”
波姬丝听着却感到一种虚假。明是要她好好休息,话意之间,却分明不当回事。她的感觉不过是感觉,而非物质,不会伤皮伤骨的。
尽管这样,波姬丝仍和他保持着关系。
直到克鲁伊毕业,要去义务服兵役,克鲁伊却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张医院证明,证明他有病,不适宜当兵。
“你真行啊,可以不服兵役。”波姬丝说。
克鲁伊第一回失去了文雅,得意地说,“当然啊,我是个高材生,怎么可以去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