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一掌推出,凶手猝不及防下受伤不轻。堂外纷沓脚步声越来越密,凶手懊恼生惧,知道自己今日行迹败露,难以成事。
凶手最后森然地看了他们一眼,运用轻功翻上横梁,从此庙的后门逃奔而走。
晏倾并未去追,他抱着怀中动弹不得的女郎,低下头。他冰凉的额头贴着她面颊,沾上她脸上泪渍。他微笑着安慰她:“没事,别害怕,我带你走。”
他重复了两三遍,徐清圆才像是听到了。她被那没有味道的迷药影响,神智此时已经昏昏然,偶尔有只言片语从外界流入,她听不甚清,却心中觉得安然温暖。
放下心后,徐清圆彻底跌入了梦魇中,失去了意识。
晏倾后背血渍弥漫,他抱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庙门口韦浮面容冷肃,与李固一同带着卫士们赶到。众人看到晏倾抱着徐清圆,脸色微变,又探目去找凶手。
韦浮脱口而出:“露珠……她、她怎么了?”
晏倾气息平稳,话语微厉:“莫过来!”
他追加一句:“凶手从庙后门潜逃,他受了伤,身上还有寒针入体,想抓到他不难。”
李固立刻:“从后门去追!“
晏倾的话让韦浮等人止步,韦浮怔然,听晏倾解释:“玉石小像中有迷药,徐娘子吸了最多,我其次。这迷药似乎十分霸道,你们莫要过来,让开路,让空气散一散。”
众人恍然,连忙让路。
韦浮这才去看晏倾面色。
今夜的晏倾是很奇怪的。他们一同去找赖头和尚时,晏倾是委顿的、低迷的,看着就是行将朽木;但是韦浮返回来再找到的晏倾,面容虽然—样白无血色,却目光清透,步履沉稳,优雅与刚毅重新回到了他体内
晏倾一个病人,此时抱着他那奄奄一息的妻子,竟能稳稳走出庙堂,没有露出一点颓靡无力之状。
韦浮目光幽闪。
他吩咐身后人去找大夫,又突兀问观音堂跟过来的一个领事:“听说观音堂有一个朱神医,不知道能不能请出来?“
领事迷惘:“啊?朱神医?我们有吗?你们不会又要污蔑观音堂吧?“
韦浮便掠过不提了。
待晏倾抱着徐清圆出了庙,韦浮带领众人退开。一部分人去追凶手,一部分人在此候着。韦浮少有地关心晏倾:“那迷药可有毒,你感觉如何?你……”
他失声一息,才道:“你后背尽是血,你知道吗?”
晏倾:“那是一枚针被射入体内的缘故,不是迷药……此伤容后再说,再请大夫看迷药作用吧。”
他过于冷静,不像一个刚和凶手搏斗过大难不死的人。
李固和韦浮看他抱着一人,眸子清寂,语调不紧不慢地吩咐了许多事。说着有针入体,他像没感觉一样;说有迷药作用,他又好像很沉静,不在乎那点儿药效。
韦浮不再多想了。
待晏倾终于带着徐清圆回了客栈,徐清圆体温极高,晏倾额上也渗了汗。半夜急匆匆被找来的大夫硬着头皮来诊脉,摸了半天脉搏,却也说不出这迷药的成分。
老大夫只说:“这药看上去就是普通迷药,没有毒,对身体没有伤害。你看这位女郎气息平稳,眼白未多,安然十分,就好像、好像……陷入了美梦一样。奇怪、奇怪。”
韦浮冷冷盯着这大夫,回头吩咐下一个大夫来看病。
晏倾坐在榻边,俯首望着昏迷着的徐清圆。他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体温滚烫。
他多年养病,久病成医,对药理稍微通一些。在大夫来之前,他私底下给她悄悄把了几次脉,得出的结论和老大夫说的一样。老大夫的话证实了晏倾心中的猜测,他微微舒口气。
这迷药果然没有毒,只是让人陷入昏迷,进入一场美梦吗?
那每一个被害者,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挣扎,是不是因为他们都受到了碎裂观音像中的迷药影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死在梦境中,并不知道自己在梦外被杀了。
晏倾后怕,幸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徐清圆岂不是也会无声无息死去?
韦浮新叫来的大夫也没有诊出什么,韦浮面色已经难看。他不是徐清圆的丈夫,无法理直气壮质问这些人为什么不能让徐清圆醒来。而徐清圆真正的丈夫,又冷静得像个假人。
那新大夫不关心躺在床上昏迷的徐清圆,还对晏倾多嘴:“这娘子没什么事,从梦中醒来就应该好了。但是郎君你一直在冒冷汗,你没事吧?”
晏倾和气地道谢。
他温和得近乎漠然地说自己的问题:“大夫,我后背被刺入了一根针。这针本会刺,我妻子的头颅,被我挡住了,麻烦大夫帮我取出体内的这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