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觉,今天晚上被擒拿下狱的除了他,还有大理寺另一个书吏。
差役和书吏对了一眼,各自心中都是一片冰凉,已知自己被人赃并获,再无狡辩抵赖的可能。
他们都在大理寺当差多年,这牢狱中的刑罚见得多了,自然晓得后半夜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们已与死人无异。
裴浩等了大半夜,到这会儿想松口气却又觉得可笑。
罗瑜在大理寺半辈子,如今横遭惨祸,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同僚非但没有半分悲戚,甚至要做帮凶,妄图在大理寺狱中杀人?!
大理寺之名取意天官贵人之牢曰大理之义。
可这世上何来一处清明?连大理寺之中都暗藏毒瘤。
裴浩其实并不该太意外,水至清则无鱼,大理寺亦然,只是他持身刚正,眼里容不下沙子,治下甚为严苛,总以为这些年大理寺总比六部要干净的多。
而这团乌糟现在就在裴浩自己眼前!
裴浩原以为书吏是收了幕后主使的好处,将盗匪未死的口信传了出去,白溪桥亲自追踪尾随,之后他们只需顺藤摸瓜,亥时裴浩都已准备集结人马捉拿人犯,却被祁霄拦下,让他再等等,一等就等到了这个结果,大牢值守的狱卒下毒未成,便是亲自动手也不能让人犯活过今夜。
裴浩盯着二人许久才沉声说出一句:“你二人在大理寺时日不短,自行招供可免酷刑。”
狱卒和书吏低头不言不语,似乎是准备死扛着不说了。
裴浩喟叹一声,转头向祁霄道:“今夜辛苦殿下了,夜已深,殿下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臣来办,明日早朝之前必有证供。”
祁霄摇头:“裴大人不必顾虑我。”
裴浩微微叹了一声,留下祁霄陪着一起连夜审讯。
祁霄偏头上下扫了一遍池越,向宗盛说道:“领他下去先将身上的伤处理干净。”
“多谢爷体恤。”
“是。”
祁霄特意请裴浩在大理寺西厢房中收拾出来了一间房给池越疗伤休息,伤药、换洗的新衣、连沐浴的热水都备了。
池越将死死黏在身上的脏衣服慢慢褪下,看了宗盛一眼,笑道:“你家王爷可真是不错。”
宗盛将温热的水再次烧上,没有搭理池越。
“不过,我刚为王爷立了功,怎好卸磨杀驴不顾我死活,对吧?”
宗盛还是没答话,自顾自往浴桶里倒了两桶水,出门从井中打了两桶回来,再将后厨烧着的水挑来,如此来回了三趟,做着苦力活儿。
池越慢慢吞吞地看着宗盛忙活,身上污秽不堪的衣服像是脱不下来了,半天才褪下来一只袖子。
“嘶。”
宗盛听见池越倒吸了一口冷气,回眼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