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陶摸了半天,身上连包纸巾都没有,他又不会安慰人,只好扯开话题:“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要的,我爸一个人应付不来,要刷医保卡,他不会弄,我哥教我了,只有我会。”
“听你们谈话,还有个二哥?”
“是的,但他不会来的,我妈就是被他气到发作的,他只会花钱,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帮陆玲玲买了三份饭三瓶水,回去时夏川刚好打完点滴,问:“是他家人吧?”
江陶点头:“是。”
“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江陶知道夏川的说“他”是指陆驰屿,这是江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的家人,有震撼,有惊讶,有同情,有可怜,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母亲,一个身体残废极度自卑,却以儿子的优秀来掩盖自身自卑的父亲,一个一无是处的弟弟,一个同样敏感的妹妹,外人看着都揪心,陆驰屿呢,他是这个家唯一的正常人,一个人背负着所有,江陶承认他这一刻心疼了,心疼陆驰屿的不容易。
陆驰屿在醒后第一时间看到妹妹的信息:“哥,我们遇到江陶哥了。”
陆驰屿听完妹妹的描述,整个人像是在炎热的夏季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冰水,寒透骨,他后背那块溃烂的皮肉还是被江陶看见了,他在江陶面前努力维护着的自尊瞬间瓦解。
下次再见面江陶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同情?怜悯,可怜还是避而远之,陆驰屿不敢去想。
夏川烧没退,留院观察了一晚,第二天江陶把夏川送到家,自己去附近开了间酒店,刚办理好入住,收到陆驰屿的转帐和附言:“谢谢。”
江陶不知道该如何回他信息,回“不用谢”,以陆驰屿敏感的程度会认为江陶在同情他,可怜他,直接不回他会想得更多。
斟酌了很久,字打打删删,最终关于他家庭的话只字未提,只是说:“今年基地外的那块草地有结黑莓吗?”
收到信息的陆驰屿鼻子一酸,冲出基地跑到对面小山上,那里才有野生黑莓,草地上只有片成的不知名野花,顾不上野草荆棘割伤皮肤,陆驰屿跑到山上拍下黑莓照片发给江陶:“有的,比去年还要多。”
“甜吗?”
陆驰屿尝了一个,特别酸,当地人根本不吃那些野生的果子,有一年厨房大哥采了很多,熬成果浆用来夹面包片,江陶喜欢吃。
“甜。”陆驰屿回。
“那你替我吃点,要是酸的话你让厨房大哥帮加工成果汁或果浆。”
“好。”
这句后没了下文。
过了好一阵,江陶收到他的信息:“江陶,谢谢。”
江陶回了他一个调皮的笑脸。
胸腔好像有股暖意在流淌,灌输全身,刺激鼻腔,陆驰屿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脱下外套铺在地上摘了满满一兜野黑莓,回去后借用大哥的厨房熬成了黑莓浆,放了很多糖浆,真的很甜。
陆驰屿还了江陶钱,给陆大海打了一通电话,态度强硬的告诉他,以后每个月只负责父母赡养费,多的一分都不会给,他要试着脱离原生家庭,不是说弃他们不顾,是在合理的前提下给他们应的照顾,而不是一味被他们索取,愚孝不是孝,愚忠不是忠。
从前那些不敢说的话陆驰屿全说了,陆大海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什么叫以后你不管你弟了?你不管谁管?长兄如父,那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你要照顾这个家。”
“我说过,你跟妈的一切我都会管,你没钱吃饭了,生病了,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玲玲的学费我包,但陆佑林不行,他有手有脚,我不可能养他一辈子,他的一辈子是一辈子,爸,我的就不是吗?”
“你读那么多书就是为了来顶撞你老子?他要是能工作早工作了,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要照顾他,这是你的责任!”
“我做不到。”
挂完电话一身轻松,他要劝力向前走,自己走在阳光下才能更好的面对江陶,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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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白天都出去了,码完字就这个点了,下周应该恢复成晚上9点左右更新
第59章“江陶,今天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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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过后两人再次断了联系,只要一断开,陆驰屿就找不到再次联系上的导电线,总显得太刻意。
陆大海从陆玲玲那里听说江陶在国内开公司,立马打电话给陆驰屿,要陆驰屿找江陶帮忙给他弟弟陆佑林安排工作:“你不是说让你弟出去找份工作锻炼锻炼吗?你那个朋友,姓江的,听说是个老板,应该很有本事,你找找他,让他帮你弟介绍份工作,轻松点就行。”
陆驰屿气到只差没摔手机了,一再叮嘱妹妹不要把江陶任何联系方式告诉陆大海,也不准打扰江陶,陆玲玲连连保证不会把江陶的任何信息透露出去。
这天起陆驰屿将弟弟电话拉黑,父亲电话基本不接,只与妹妹联系,要钱一律不给,保证他们能吃饱饭就行了。
他实在想不通陆大海和陆佑林,明明平庸到不能再平庸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了,为什么总是眼高手低分不清现实,就不能扎扎实实、事实求实的做点务实的事吗?
陆驰屿不敢打扰江陶,一是怕家里人打扰他,二是怕他真的控制不住想要把江陶从夏川那里抢回来,他知道没资格没道德,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跟江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