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懂了面前二人所论何事,便道:“她既不会马术,又不会武功,也就好看了一点而已。”
“而已?”沈子枭笑了。
谢绪风接着说道:“你可知这天下再难找出比她貌美的女子。”
“貌美又不能当饭吃。”叶思渊随手抓了把花生米丢进嘴里。
脑中却不由回想江柍的一颦一笑,奇怪,不知何时,竟不觉得她讨厌了。
楼下忽然嘈杂起来。
原来是那花魁一舞而毕,众人正鼓掌欢呼,戏台旁边的簸箕里接二连三丢进打赏的银钱。
银钱铜板的碰撞声,叮咚清脆如铃响。
又有些有头有脸的客人,直接赏了金条,仆从捧着金丝撒花铺底的托盘从戏台前边绕过来,走到花魁娘子的丫鬟身边,递于丫鬟之手。
谢绪风一笑:“你说貌美能当饭吃吗。”
叶思渊便闷闷吃了口憋气,说道:“反正我不会花这银子,她若在台上耍一套枪,没准我还能考虑考虑。”
“……”沈子枭和叶思渊都是摇头。
江柍很快便换装出来了。
她一袭湘妃色蝴蝶穿花曳地裙,胳膊上搭一条茜草色的披帛,冠儿已摘,发髻上仍只戴一样装饰——纱堆的红牡丹。
一进门便气冲冲往沈子枭跟前去,念道:“可真是气煞人了!方才我换衣出来,走至廊庑上,竟有一醉鬼把我当成花魁娘子,妄图轻薄于我。”
那醉鬼一身肥膘,面容猥琐,从黑暗处窜出来就要抱江柍,江柍挣扎,他竟还要扯江柍的衣裳,雾灯见四下没人不得已动用武功给了那人一掌,高树紧随其后而来,那人见有男子来了便跑走了。
沈子枭皱了眉,问道:“你可知是何人?”
江柍气得都眼泛泪花,咬唇说道:“我只知他往对面的‘弄清间’去了。”她越想越气,“就算我是花魁,他又怎可对我不敬,饶是妓子,不给银子也不肯让人拉拉扯扯的。”
沈子枭唤道:“轻红,你去探一探。”
轻红闻言便下去了。
不过片时,轻红回屋,用眼神询问沈子枭是否要直言。
沈子枭
只道:“没有旁人,你但说无妨。”
轻红便说:“那人是礼部的王弢王大人。”
“哦?”沈子枭挑眉,“竟是骞王的小舅子?”
江柍闻言便怔了一怔,那等猥琐之人竟是王依兰的弟弟?
她记得王依兰出身琅琊王氏,谁人不知琅琊王氏乃是历经数朝,三百余年冠冕不绝的簪缨世家,更是当今大晏最为显赫的门阀士族,常以家风良好而备受赞誉。
那王依兰是何等的娴雅淑华,却不想有这样一个弟弟。
沈子枭对江柍说:“此事你不必烦心,由我教训他。”
江柍只道,里头涉及琅琊王氏又涉及骞王,沈子枭不会为她大动干戈,自己只能吃个哑巴亏了,便无所谓一笑:“好。”
此话揭过,大家继续吃饭饮酒。
丰乐楼的一应食物亦是极其精致的,每一道菜皆由白瓷盘盛来,细数之下,有群仙羹、沙鱼两熟、茸割肉、角炙腰子、入炉细项、莲花鸭签、渫蟹等几十样,还不算外来托卖的炙鸡、姜虾、西京笋等。但更让江柍惊奇的是那些果子,有乌李、沙苑榅桲、西川乳糖、绵枨金橘、漉梨、林檎干……
她吃不了还带了一些走,坐马车上,又掀开盒子继续吃,边吃边问:“怎么这里连夏季的果子也有得卖。”
沈子枭便说:“想赚钱,自有妙宗。”
江柍点点头,又捡了根林檎干喂到他嘴边。
他拉她到腿上坐,说道:“离近点喂。”
她想起什么,忽地收回手:“诶?你许我的元宵之礼呢?”
他的喉咙像被扼住似的,猛地想起这回事来,心都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