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丛愉只觉得面上一烧,有些赧然。翻墙入院本就是不雅之事,更何况她翻的还是当朝太傅的院子,冒犯了文人雅士自然心中有愧,&ldo;是晚辈失仪,若非情势所迫晚辈断不敢如此,日后定会负荆请罪求太傅原谅。&rdo;
魏丛愉说完后,里面再没了声响,好久之后,才见方才门外拦人的小童斜睨着她,冷着脸拱手道:&ldo;姑娘请随我进来吧。&rdo;
她进来时,瞧见太傅正在下棋,未敢打扰只能悄无声音的半跪在蒲团上。
魏丛愉不说话,太傅也像没瞧见她似的,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近半个时辰,直到魏丛愉觉得小腿都跪坐的麻木了,太傅才肯出声。
&ldo;原来还有点耐性,老夫以为魏小姐能翻墙而入必然是个急冲冲的性子。&rdo;
魏丛愉自然是个急性子,只是在太傅面前拘着罢了。她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小腿上移开,恭恭敬敬道:&ldo;帝师面前,晚辈怎敢造次。&rdo;
听见她的话,太傅抬眼瞧她,只那一眼魏丛愉就觉得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在这位老者面前无所遁形。
太傅将手里的棋子扔到棋盒中,提起一旁的茶壶递到魏丛愉面前,魏丛愉双手接过后谨慎的为太傅斟茶。
茶杯中热气升腾,热气凝结在半空中,云轻雾绕般将太傅和魏丛愉隔开。
魏丛愉收回手交替放在膝前,轻声道:&ldo;太傅,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是关于定&rdo;
太傅看着摆在面前棋盘沉声道:&ldo;怎么这么沉不住气?&rdo;
魏丛愉一愣,随即坚定道:&ldo;事关人命,不敢耽搁。&rdo;
太傅冷哼一声:&ldo;少在这花言巧语的哄骗老夫,你如今出现在我府中魏将军可是知情?沈家这趟浑水魏家非淌不可么?&rdo;
魏丛愉抬起头,目光直视太傅:&ldo;当日定北候出殡,晚辈远远的便瞧见太傅隐于百姓中,那样的场面太傅亲眼目睹过,也觉得定北候有错么?&rdo;
太傅沉默不语,他心中如何作想又有何用,需知皇上如何想才最紧要。如今沈家已经死的死,入狱的入狱,人脉凋零,单凭一个沈寂。
想到沈寂,太傅又叹息起来。
太傅盯着魏丛愉目光中带着审视:&ldo;你来是魏将军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rdo;
魏丛愉不知太傅为何要如此问,但她并不想牵连魏家,&ldo;魏丛愉一人做事,与魏家毫无干系,今日之事父兄皆不知情。&rdo;
她话音刚落,太傅就已经笑出声来,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道:&ldo;听闻定北候的棺木是你送回沈家的?&rdo;
&ldo;太傅,&rdo;魏丛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刚想辩解却突然就觉得好没意思,嗤笑一声道:&ldo;太傅难道也同那些俗人一般么?更何况此事还牵连我兄长。&rdo;
太傅轻呷一口茶,留给魏丛愉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魏丛愉刻意忽略太傅的反应不去看,平心静气道:&ldo;太傅,关于定北候的事情,皇上必然也察觉出不妥来所以才会设法寻回姜斗,可如今姜斗进了诏狱不过一夜就死在里面,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rdo;
闻言,太傅对着身边的小童说道:&ldo;徒儿送客吧。&rdo;
魏丛愉一慌,脱口而出道:&ldo;沈家百年忠骨,峄城三万将士,太傅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不公之事发生么?就连沈家最后一点血脉也不肯留下么?沈家之后谢家独大,到那时,谢余是否能如定北候一般对君王,对大梁都忠心不二。&rdo;
&ldo;太傅我手中有证据,有姜斗当日调动粮草时的文书。&rdo;
&ldo;丫头,圣意如何岂能是你随意揣测的,你可知道妄议朝廷命官罪当几何?&rdo;
魏丛愉听完太傅的话,从怀里取出从王氏那里拿来的调动粮草的文书递到他面前,神色凝重道:&ldo;太傅,我想问太傅一句人心几何?眼下是沈家出事,魏家牵涉及其中,下一个又当是谁,如今北狄随时可能大军压境,到那时大梁可还有大好男儿冲锋陷阵?&rdo;
&ldo;太傅,魏丛愉虽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但却也知道一腔热血当报效家国,如今我所做一切不过是想护住我的家人,护住自己的良心,有何不可?&rdo;
太傅听她说完,那双看透世间万事眼里闪着光亮,太傅年迈,眼睛已然浑浊不再清明,但此刻的眼神却是无比坚定。
&ldo;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懂,本太傅也懂。&rdo;太傅说罢,由着小童扶自己起身走到魏丛愉面前,&ldo;回去吧,魏将军果然教女有方。&rdo;
魏丛愉已将自己能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事情且只能看天意。
魏丛愉本以为上辈子沈寂袭爵做了定北候时并没有人替他说情,只是皇上不忍罢了,可如今皇上似乎圣意有变。
保住已经名存实亡的定北候府,还是要保住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皇上已然做出选择,只是不够坚定罢了,此时若是有人出言劝阻,那这个人除太傅之外再无更好的人选。
只是魏丛愉不知,上一世同样也是太傅为沈寂说情才免遭死罪,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魏丛愉离开后,小童为太傅换着朝服,不解的问道:&ldo;师傅明明之前就打算进宫为定北候一事求情,为何方才还要闭门谢客,对那魏小姐也是十分冷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