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许老祖勉强睁开浑浊的眼,看到是许经年索性又闭了起来,她一直就不喜欢许经年这冷冰的性子,一幅毫无生机的身子,就算聪慧过人却也弥补不了她先天的不全,许家需要的是个可以守业建业的Aplha,而不是个风吹易倒的残废。
家庭医生终于来了,是上次帮许经年看病的外国人,他只是摇了摇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顿,在时间的流淌中带走了一位油尽灯枯的老人,蛮横无理了半生也该归于尘土,许经年站在了最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父亲哭泣的像个幼童,佝偻着身子趴在床头一声一声的喊着妈,眼泪鼻涕一同出来,自己的母亲也拿着帕子擦着眼泪,自己的大哥嚎的很大声,撕心裂肺的喊着奶奶,倒是她自己仿佛灵魂抽了出来看着不属于她的一场电影,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死亡的灰暗浸泡着这座宫殿似的别墅里,彻夜不眠的开始料理后事,许经年第二天一早便穿着一身孝衣跪在灵堂前,许家将花园改成了灵堂,一切都照着旧时的风俗习惯,一夜未睡的许经年黑眼圈重的不行,脸色更显苍白,她还是未落下一滴泪,就像个木头人一样,陪着他们一同伤心难过。
她腰杆挺得笔直,机械的往火盆里丢着纸钱,看着它们化为灰烬,她从清晨便开始跪着,滴水未沾,重复的烧着纸钱,每个人来祭拜一次都要和她说上一句节哀顺变,可她一点也不难过,哪里会有顺便一说。
许父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脸色憔悴的忙着招呼生意上的朋友和家族里的亲眷,他是一家之主,自然要顾及外界的窥视,许经业依旧将根根发丝打理的很是亮堂,发蜡一抹精神十足,一双鳄鱼皮鞋都能发射出光,只见他穿梭于宾客之中,忙着客套寒暄,拉拢关系,许母摘下了繁重的首饰,素面朝天,手臂上戴着白花,忙前忙后的叮嘱仆人,只有她许经年一个人敬业的跪着,身披麻衣,清冷的跪在蒲垫上,
你当真以为能躲得了,能置身事外?
许家家大业大,人丁单薄,外面虎视眈眈,内里残絮败柳,空有一副华丽的皮囊,里面爬满了虱子,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清而事不停。
和许经年一样酷爱旗袍穿着,她的旗袍总能穿出飞扬逼人,神采飘逸的感觉,与许经年的温婉含羞真是大相径庭,精致白皙的脚腕上被不合脚的黑色高跟鞋磨到通红,她嘲讽许经年当初的自作聪明,勾起不屑的笑,苏曦和她是两小无猜一同长大,甚至随她去了远洋,可惜一个读的是商,一个爱的是报,尽管学院不同,却也经常一同出现,在不知名的小道上,总会有并排的身影,安安静静的走过无数个石阶,叠着树荫,踩着野花。
苏家没什么富贵的,不过就是个可以一手遮天的报社,子女一堆,各个出类拔萃,各有千秋,苏曦排在中间,前有姐姐哥哥,后有弟弟妹妹,活得尽情尽性,学着自己喜欢的,追着自己热爱的,与许经年是完全不同的人生态度。
许经年的脑袋被松大的孝帽盖着,连着她巴掌脸大的小脸,递纸钱的手顿了顿,继续往火盆里丢,连眼皮子都没抬,就知道是来人是谁,干渴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头,在苏曦的眼里就是无所谓的态度,丝毫不关心的样子。
她抬起僵硬酸乏的脖子,猛然被阳光一照,竟生出了不真切的感觉,人可真多,苏曦是一点没变,身子忽然歪倒了下去,就看着两侧的白布上写着灵前哭煞断肠人,慈母一去杳无影。
断肠人,谁是?
反正她许经年不是。
苏曦毒舌,很少对许经年温温柔柔的讲一句话,看到许经年体力不支的倾倒,本能的反应就是搂住许经年靠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嘴唇也许经年的额头靠的极近,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你倒在这,谁会关心你!
她心疼许经年,但她不说,心疼她的人生和她的信息素一样的苦,一样的难。
她就这么搂抱着许经年,感慨一个Aplha居然这么瘦弱,从小到大一直都这么弱不经风。
许经年想告诉她,她的小丫头宋西绾会心疼她。可她嗓子干到发疼,胸口闷到喘不上气,她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
苏曦寸步不离,翻看着许经年在书籍上写的笔记,一页页的自习翻看,娟秀的字迹写的整整齐齐,连标点符号都讲究的笔墨轻重一致,许经年和小时候一样,规规矩矩的一板一眼,凡事追求个完美,
她脱了高跟鞋,自然的套着许经年的鞋拖,交叠着美丽的大腿,兴致不错,也许看到了不错的章节,许经年轻轻地打起了鼾声,透支过度的身体正在极力的修复。
小西绾,生辰快乐!
阿钧从一块红色的手帕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祖传的金耳环,完全把她当作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对待,憨厚的脸上全是期待的表情,他难掩内心的喜悦,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来提亲,顺理成章的和宋西绾百年好合。
宋西绾一直在等许经年,等那个携着清风,带着月亮光辉的Aplha出现,今天她是主角,络绎不绝的人都围着她转,连嫁人的芳芳姐也打趣她在等情郎。
嫣红的细钿画在眉心,几缕长发变成麻花,随意交叉在脑后,戴着邻镇的夭夭桃花,称的娇颜越发动人,退去了婴儿肥的可爱,走向成熟女子该有的曲线。
阿钧哥,我有喜欢的人,所以这个我不要。
她推开了阿钧的手,帮他把贵重的耳环收起来,
这个以后给嫂子吧。
她长舒了一口气,说出来后都轻松了不少,她不想和其他人说不清,她要清清白白的做许经年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