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的眼神燃烧起来,不同于刚才的肃穆和高贵,也一扫往日的忧郁,单纯,直白,美得无与伦比。
“乌拉拉,即使你从我的生命中夺走塞亚,星云帝国,也休想我认同你的理念。”
宇宙最强大的教皇昂然道:“没有美感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神座之下我最强,我要吃光剩下的荒神,夺回塞亚,然后……”教皇陛下幸福地冒着粉红泡泡:“塞亚会吃掉我,我只认可这个未来。”
“……”虽然早知道她哥有多脱线和任性,白银女王血红的眼珠还是露出了白眼的眼神。
克拉姆看了看怀中依然没有恢复神智的恋人,眼中有一抹乌拉拉看不懂的幽深和哀伤:“他借你的手创造未来?不,世界自有其冷静、精确、丝丝入扣的一面。”
“乌拉拉,我们的世界,和我们的宇宙不同。不过,你想必也明白,只是你不认可这世界的美丽,想要创造一个美丽新世界。”克拉姆不打算说服妹妹,也不认为她能说服自己,“那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呢?”
白发女孩又抬起袖子,笑着掩住唇角:“克拉姆,无论你怎么觉得,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们俩。”
“是吗,那你知道塞亚为什么还受到你的控制?”克拉姆悲伤地看着爱人,“他和从前的我一样,在最危险的时候总想着挡在你面前。”
“他以为,你是他的妹妹。”
金发青年无声地抱紧心爱的人:“乌拉拉,对你而言,这样的感情都已经没意义了吧。”
他想起记忆里甜美的妹妹,虽然那些记忆已经成为他痛苦的根源,但他还是深深记得那个说着“我怕”,躲在他身后,两个小小的拳头拽着他的妹妹。
吞噬神体的过程糟糕透了,活生生的变异和渗透,无数可怕的痛苦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钻入,他拼命朝深处生长,感受着构成他体组织的星云物质拆解开来,暗能量节点崩溃,纤细却有力的引力骨架像坏死的神经脱落……他让荒神的力量四处蔓延,取代原本的结构和功能,同时侵吞着神的构造,这是一场简直没有尽头的拉锯战,如果他是人类,那就像无数只触手搅拌他的脑浆,同时全身还在溶化变形,重组成别的什么玩意儿,为此他得不停地拼回来,而他活着忍耐了这一切——克拉姆庆幸他从未有过人类“发疯”的概念,不然他恐怕熬不过。
因此,想到还要挑战荒神,克拉姆不禁感到骨髓里迸出的战栗,可是为了塞亚,他可以做到。
和宇宙第一强者的威名不符,星云领的教皇克拉姆?维因那提亚是一只软绵无害,崇尚快乐单纯生活的生物,人生最幸福的大约就是每天被爱人摸摸头,抱着亲亲嘴,亲手把糖球喂进嘴巴,晚上一起睡觉之类(最好包含真正的上床含义)。
他怕疼,怕苦,怕分离。
那时唯一支撑他的是他的妹妹。
他只是记得,必须去救他的妹妹,不能让她遭遇这样的事。
可是再见到乌拉拉时,他看到的是全然陌生,仿佛怪物一般的“妹妹”。
克拉姆不愿回想,当他为了救回乌拉拉拼尽全力吞噬了荒神,闯进白海中心,发生的一切。
失神下,他没有注意到塞亚瞳孔深处有一抹隐匿的神采。
“没有意义。”乌拉拉轻轻扬了扬手,脸上浮现出只能用异态和冷酷形容的笑,“当我可以任意选择命运,所有的可能性还有什么意义呢。宇宙是个巨大的垃圾场,我不得不整理废料报告,为我们的神的下一次建筑提供参考。克拉姆,你和我有相同的能力和体验,所以我让你活着。还有塞亚,你一直不知道他有多么奇妙,现在答案也快要揭晓了。”
“你知道我不会再允许你对他做任何事。”克拉姆宣布。
就像指针指向预定好的数字,乌拉拉和克拉姆释放了他们能力的界限,仿佛一个个宇宙打开,其中无数的齿轮交相转动,彼此嵌合改变形态。
这是推动世界的力量。
回应教皇的意志,整个多元宇宙的图像呈现出来,一波波气象万千的潮汐回荡在他的心灵之海中。他身处茫茫虚空,难以计数的光门在他周围敞开,飞快变幻的影像波光闪耀地流逝。每一刹那,每一个场景衍生出的无限可能,都在他的眼下。大千宇宙,纤毫毕现。
乌拉拉拥有和他相同的视野,看到世界最本质的面貌。克拉姆知道妹妹接下来会动用黄昏之民本身的力量——「力场吸引」吸收白海的反物质能量,时间和空间制造战场,「思维投影」隐藏作为“出千”的作弊手法。他们都是半神,神的力量虽然超凡,但在这种连时间都几乎不存在的对决中,还是他们的天赋本能占决定因素。
是的,按照无数个确定性发展,他们的较量会在一瞬间完成。
光辉之四面体也许会和乌拉拉执掌的时空之力同归于尽,也许无数个概率宇宙被两股宏伟的力量摧毁得生机全无,在无限的无限中爆发让他们互相伤痕累累又不会有根本损失的战斗,然后在一个间不容发的空隙用各自的手段粉碎对方的意图,一举夺胜。
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除非乌拉拉又吃了一个荒神——这是不可能的。
但事态的确超出了预计。
克拉姆已经看到乌拉拉的超越领域被自己的自由境界涵盖,抽象的存在性力量穿过一亿……亿个维度宇宙,即将接触到乌拉拉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