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女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的闻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都碎了,她家儿子走的时候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墩子呢,回来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也黑了,脸也伤了,浑身脏兮兮黑乎乎的,还带着一股臭味儿。
这要不是亲生的,陈女士都有些人不出来了。
这孩子在训练时候得遭多少罪啊!
“爸爸。”站在门口的闻灼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我没参加第二轮比赛,自己回来了。”
闻父勃然大怒。
“你怎么能随便退赛,没有进取精神!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来?”闻父指着闻灼,语气十分严肃的呵斥。
兴许是在学校里当惯了校长,闻父身上带着一种来自校长的独特威压,训斥的时候声音不是很大,甚至都不会打人动手,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刺伤人。
若是往常,闻灼就会一直站着听他父亲说完,然后在父亲的冷眼中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但今天不是。
不知道闻父那句话戳中了闻灼的神经,一直站在门口的闻灼突然就爆发了。
他重重的把背包摔在地上,冲闻父嘶吼着喊:“我还不想要你这样的爸呢!我怎么没有进取精神了?从小到大你给我安排的比赛我那次没去?我一直都在比,每天都在比,我很努力了,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看不懂吗,我就是赢不了,我赢不了!”
闻父被闻灼的话顶的有一瞬间的怔愣。
闻灼今年十八岁,在过去的十八年里,闻灼从没有违抗过闻父的任何一个命令,甚至从没大声和闻父说过话,他乖巧的像是一个洋娃娃,连个叛逆的青春期都没有,而在今天,闻父第一次见到了闻灼“不听话”的一面。
背包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金属,把地板砸的“咣”的一声响。
“你胡说八道什么!”闻父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别人都可以,你为什么就不行,明明就是你贪玩耍懒,不肯好好训练!”
“我在你眼皮子底下长了十八年,我贪没贪玩你自己清楚,你明明就知道我不行,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为什么非送我去比赛,你为什么非送我去警校!我比不过他,你没看见吗,我根本就比不过!”
闻灼声音更大的和闻父嘶吼着,他虽然是在和闻父吵架,但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的往下掉,尾音带着哭腔吼回来,飘在半空中,将闻父都吼愣了。
陈女士也被突然爆发的儿子吓坏了,她嘴上说着“好了不要吵了”,然后急匆匆的拦在两个人中间,一手推开闻父,一手抓住闻灼,把闻灼往二楼的卧室里推。
闻灼的卧室在二楼,他被陈女士扯上楼的时候还险些踩空台阶,一路浑浑噩噩的跟着陈女士上了楼。
闻灼的卧室是典型的小男孩卧室,墙壁是天蓝色的,墙边摆着一个小床,床旁边有个书桌,床对面是衣柜,衣柜旁边还有个洗手间。
进门的时候闻灼还在哭,眼泪像是止不住似得,身体也跟着隐隐发抖,陈女士去洗手间弄了一个热毛巾,给闻灼擦脸。
闻灼脸上好脏,一条毛巾都被擦得脏兮兮的,倒是不哭了,像是回过神来了似得,从陈女士的手里接过了毛巾,自己开始擦脸。
见闻灼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陈女士怜爱的揉了揉闻灼的脑袋,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闻灼:“小灼,你刚才说的“他”,是谁?”
虽然刚才那场争吵爆发的太快,但陈女士还是从中窥探到了一点隐秘。
他们家儿子打小就乖,一直在很努力地完成他父亲的期待,是那种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父母高兴的小乖崽,从来不会做让父母生气、失望的事情,刚才那一场狂风暴雨般的争吵不如说是闻灼单方面的发泄,陈女士隐约猜测到了些什么。
闻灼擦脸的动作一顿,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了一张漂亮的男孩脸,手里拿着烟和他笑。
“没谁。”他胡乱的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没有再提。
陈女士却有些担心,看着闻灼脸上的伤,轻声问:“是不是有人在训练的时候欺负你了?”
他们家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性子也随她,这样的脾气,要是放在人堆里肯定是最挨欺负的那个。
陈女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挨了欺负,闻灼回来是肯定不会和他爸爸吵架的。
“没有。”闻灼又摇头,他拿下毛巾来,哑着声音和妈妈说:“妈妈,我累了,我想先洗澡。”
陈女士就站起身来,转头往门外走,走出门前还和闻灼说:“你睡吧,剩下的事我和你爸商量,以后我不会让你爸再把你送去训练了。”
说着,陈女士拉开门走出去了。
随着房间里的其他人的离去,屋子里陷入了一阵安静,闻灼在床上坐了十几分钟,然后才站起身来,把衣服都扒掉,进了洗手间里。
洗手间的莲蓬头喷出来一股股热流来,“哗哗”的冲到了闻灼脏兮兮的身体上,地上汇聚出了一小团黄色的水,一起涌向地漏。
闻灼盯着那一团黄色的水看,看了半响,轻轻地抬起脸,迎着热水冲。
他没有被人欺负,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他只不过是被人丢下了而已。
一场澡洗完,闻灼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把自己囫囵的擦了擦,然后就钻到了床上,裹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