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思考良久,长叹一声:“好吧,六楼所奏,我皆准了。同意将第二镇划分为第二、第五镇,同意晋升肖恒都督为第二镇镇帅。但因北疆离中原路途遥远,如有紧急事务肖镇帅不能及时决断的,可呈请吕六楼代为决断。”
文先生一惊,他说:“主公,肖镇帅和吕镇帅都是平级的镇帅,但您这样布置的话,却是将吕都督置于肖都督之上了,这样,肖都督的脸面何存?
而且,这样,吕都督不就等于昔日的六镇大都督了?
还望主公三思,如今天下未平,吕都督权位太盛,这也不是保全功臣之意,还是留下点余地,将来容做进身之阶好些。”
孟聚默然——按他的本意,其实是想直接让吕六楼接任北疆大都督的,但文先生言之有理,他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呢?”
“其实吕、肖二位都督,都是主公麾下经年的宿将,忠诚又能干。学生相信,他们该能把两镇的事情处理恰当的,二位都督是平级关系,相互之间也无须隶属关系。主公担心,北疆路途遥远,万一有重大又紧急之事,二位都督不便擅决的话,学生觉得,让二位都督请示留在东平的欧阳主母是最合适的。”
“欧阳青青?她懂什么军国大事——哦,我明白了,先生,妙策!”
一瞬间,孟聚已是明白了文先生的用意:吕六楼是欧阳青青的义兄,欧阳青青一直对他言听计从。所谓请示欧阳青青,不过是绕个圈子,又把事情决断权交回到吕六楼手里了,但这样绕了个圈子,却是保全了肖恒的脸面。
商议完了正事,文先生肃然起身,向孟聚躬身行礼:“方才来得匆忙,还没恭贺主公大仇得报,铲除大仇宇文獠。”
“呵呵,先生祝贺得太早了,吕都督的奏报,只是说宇文泰不知去向,至于要说擒杀此獠,那离得还早呢。”
“主公明鉴,怀朔已下,宇文泰已成无根浮萍。纵然还能苟延残喘留下一条性命,此獠根基已失去,吕都督和诸位将军都不是无能之辈,倘若学生所料不差的话,很快便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十二月七日,消息再度从怀朔传来,宇文泰在怀朔城外的一个荒废的庙宇里被东平军的搜索兵马发现。士兵们也不知道他就是宇文泰,但他做贼心虚,主动翻墙逃跑,反倒惊动了士兵。东平军本来想将这个黑狼帮余孽生擒的,无奈这家伙腿脚利索跑得太快,士兵们追都追不上,没办法,带队的军官只好下令放箭了——抓不到活的,哪怕死的也比落空来得好。当下,宇文泰被乱箭射中,当场毙命。东平军军士们搜索他的衣裳和行李,发现了大额银票、私章等物品,他们这才意识到被打死的是黑狼帮的重要人物。
“尸首经多人辨认,已确定为宇文泰本人。末将已将此獠首级呈送大本营,以供主公查验。”
看到这段文字,孟聚顿时浑身轻松。他唤来文先生,笑说:“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宇文泰已经授首。不过,当日在东平时候,先生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啊!”
文先生洒然一笑:“快斩仇人头,此为人生幸事,学生先在此恭喜主公了。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也,宇文泰的命格依然强硬,但主公之势却是远超当日了。主公坐拥大魏三分之地,拥有如此厚实的天时大势,一旦用兵,那便是泰山压顶的雷霆万钧。此等大势,已不是宇文泰的气运能抵挡的了。而且主公抢先一步南下,已经锁死了宇文泰的发展之路,他纵然是蛟龙命格,失去了时运,也只能困死在这滩浅水里了。”
孟聚搞清楚了:原来这不是宇文泰的命格变弱,而是自己的气运变强了——难怪说玄学高深莫测了,只要掌握了这门学问,怎么说都是对的。
孟聚也不好取笑文先生,问道:“南边可有什么消息来吗?”
所谓南边,便是指洛京乃至沿淮河一线的广袤平原了。自今年五月,南朝发动对北朝的攻势以来,魏军与唐军便在江淮一线展开连续的大规模攻防战争,这是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南北两军皆是全力以赴。
“学生听得的消息,还是南军占了上风。南军已攻入徐州和南豫州,攻破淮阴和角城。江淮朴大都督给朝廷奏报请援,请求增援反击夺回二城,但朝廷的援军却一直迟迟未至,南军后援却是蜂拥而来,从两城继续推进,已控制了淮河北岸。
主公,学生听到一个传闻,说是南军已逼近徐州城,于徐州郊外的野战中击败了江淮镇主力,江淮军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如今,南军已兵围徐州——这消息未经朝廷证实,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照学生看来,如果朝廷再不增援,江淮镇和徐州的陷落只怕是迟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