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星的用意,孟聚也是明白的,内部调查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活,既危险又讨人嫌。这种事干得太认真,会遭部下和同僚痛恨,若是敷衍了事的话,主公那边又没办法交差。
但是身为济州大营的中军掌管,这个任务王北星也没法推辞,他干脆就从孟聚身边请人过来——倒不是他真需要刘真这个半桶水的刑案官帮上什么忙,王北星只是需要有人帮忙分担压力罢了。这样,对着同僚,他可以说主公的亲信就在身边盯着我,实在没办法;万一查不出结果,对上孟聚,他也有了交代:刘胖子可以证明,我可没有放水啊。
身处上位久了,对部下的小心思,孟聚也是洞若观火。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胖子去你那边帮忙吧,我只担心这个惫懒家伙,去了你那边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添了乱子。”
刘真一听大喜——来济州多日,他一直在孟聚身边打杂,早就闲得发慌了。现在终于有正经事情做了,他真是喜出望外,拍着胸膛保证道:“老大你放心就是了,我去了那边,万事听王都督吩咐,绝不乱来。这案子,我保证一个月内就帮您查个水落石出,一定帮你揪出江海那家伙的尾巴来!”
王北星憨厚地呵呵笑道:“刘兄弟来了,末将就放心了!刘兄弟,你只管放手调查就是了,末将给你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决计不会拖了你后腿,主公,您就放心吧,末将和刘兄弟合作,肯定把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看着红光满面的刘真,再看着憨厚笑容的王北星,孟聚苦笑:“那,二位多多上心,我就拭目以待了。”
……
事情恰也这么巧,孟聚上午刚组建了针对江海的调查组,到了午后,侍卫就来报告:“主公,冀州江都督过来求见。”
孟聚从文牍上抬起头,他吃惊地说:“江海,他来干什么?”
“江都督说,要汇报前段时间的工作进展,想请主公抽出一点时间来听他汇报。”
孟聚微微眯起了眼睛:冀州的情况,一个月前江海才刚刚向自己汇报过。这么短的时间里,冀州那边不可能有多少变动的,那今天江海过来,就真的有点蹊跷了。
“莫非,是上午刚开的会议,消息泄露了?”
这个念头在孟聚脑中一闪而逝,但很快被他否定了。上午的会议,参加的人文先生、王北星和刘胖子,都是自己的亲信来着。如果说他们都信不过,那就真没什么能信得过的人了。王北星和文先生都清楚事情轻重,不会乱说话,唯一担心的是刘胖子,这家伙万一喝多了说漏了嘴——不过这也不可能,现在刘胖子还在自己府中,还没有机会出去喝酒呢!
“请江都督稍等吧,我就过去。”
孟聚进去的时候,江海正端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神色平静,见到孟聚,他从容起身行礼:“末将参见主公!”
“江都督免礼了吧。”孟聚打量着江海,从部下从容而平静的表情中,他找不到半点忐忑不安的痕迹——这不象一个内心有鬼的人啊。
看到江海如此平静,孟聚反倒自己狐疑起来了: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好人?
“江都督,我这边也很忙,这样,我给你一刻钟功夫,够了吧?”
江海微微欠身:“半刻钟功夫就够了。末将此次来,还是是为南下迁徙流民这件事来的。”
“还是这件事啊——江海啊,我上次就说了,大本营现在也拿不出粮秣钱财来,这件事,你们冀州得自己想办法才是。”
“是,遵照主公您上次的指示,末将想办法筹集了一批钱粮粮秣,现在向主公汇报来了:到昨天为止,我们共筹集到粮食五千三百六十五石,银子四万一千五百二十一两,布匹、丝绸三千多匹,牛马驴骡等各式牲畜两千二百多头,运送物资的车辆两千余架……还有其他各式繁杂物品,数量暂时还没统计完毕,只能下次再向主公您汇报了。”
孟聚心下一惊,他肃容道:“江海,这么多的粮秣钱粮,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末将想办法筹集来的……”
“哪里筹来的?!你说!”
江海叹了口气,他一副被孟聚逼得没办法才坦白的样子:“这件事,末将本来是不想让主公您知道的,以免您因此烦心……”
“你少废话!难道说,前些日子里,兖州那边的事情……”
“是。为了筹措军资,末将只能擅作主张,因粮于敌了。”
一阵令人难堪的寂静,江海这样痛痛快快地主动承认了事情,孟聚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了,过了好一阵,他才说:“我军严禁私掠平民,这点,江都督你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