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摆摆手说:“算了,那帮粗鲁武夫,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你我之间,贵在心知,也不必搞这些虚套文章了。”
慕容毅诚挚地说:“太保,话虽如此,但孤说上几句,平息了怨气,你安抚起来也更容易不是?”
慕容毅坚持如此,孟聚拗不过他,也只好半推半就地召来了史文庭、赵狂、洛小成、李澈、黄旻等诸位边军将领。当边将们抵达之后,慕容毅很客气地向他们问候,并代表朝廷对他们致上歉意。
“诸位将军,你们都是朝廷的忠勇武官。前些日子里,朝中有小人作祟,挑起了事端,导致冲突不断,给我们都造成了重大的死伤。如今,父皇已得知了事情真相,他已下令严惩挑起事端的奸邪,释放被关押的东平武官们,还诸位一个公道。
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朝中有奸佞作祟,蒙蔽了朝廷和圣上。不能及时纠正他们,这是朝廷的过失,因此给东平蕃和诸位造成的死伤,孤在此代表朝廷向诸位表示歉意了。”
说着,慕容毅对着众人深深一躬,他保持着这姿态好一阵,才挺直了身躯,环视众人,再次低头肃容道:“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边将们虽说桀骜不驯,但也要看对方是谁。眼见大魏朝未来的皇帝这样放下身段地向自己道歉,这种体验对大家来说还是第一次,众人深受震撼。
眼见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能诚挚地向自己这些卑微的边塞武夫道歉,保证会惩办凶手,赔偿损失,武官的怒气顿时消散大半——杀人不过头点地,朝廷都做到这份上了,大家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当下,反倒是他们安慰起慕容毅来了:“树大有枯枝,朝廷里混进个把奸贼,这也不是您的错啊!咱们都知道,这事怪不得殿下您。”
当下,孟聚设宴,在城中款待太子及随行官员。宴上,太子殿下与众将举杯共饮,太子平易可亲又雍容大方的仪态,给在场的军将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众人无不为他挥洒自如的风采而心折。
武官们窃窃私语道:“这是真命天子的风采啊!”
“天家气度,果然不同一般凡俗。”
宴席后,孟聚邀太子品茶闲聊。两人相隔茶几而坐,手中拿着茶盏,听着窗外沙沙的树叶声响,品着清香的淡茶,都感觉到了久违的闲逸。
慕容毅手托茶盏,感慨道:“自从离了北疆,我好像好久没有跟你一起品茶了。”
孟聚笑道:“就算在靖安的时候,咱俩也没一起喝过茶啊。那时候你是黑室的军官,我是靖安署的副督察,两个武夫就算凑一起也是大碗喝酒,哪来喝茶的闲逸?”
慕容毅一愣,哑然失笑道:“也是,难怪我觉得跟你坐一起喝茶,感觉怪怪的。听说,你刚纳了个小妾?”
“是,年初刚纳的妾,你可能也听过,说不定还见过,就是靖安天香楼的欧阳青青。”
“我听过这名字,但一直没见过真人。当年,大家都说欧阳姑娘相貌秀丽,美若天仙,没想到最后却是成了你的如夫人。老孟你真有福气啊,没能去吃你的喜酒,真是遗憾了。”
“慕容兄不必客气。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真要去东平参加我的婚礼,那才真是耸人听闻了。”
“是啊,身份不同了,”慕容毅点头,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沉凝:“我们俩都不同以前了。”
说到这里,仿佛有一层沉重的雾霭,慢慢地弥漫在两人身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目光都投向了窗外,投向那一片明媚的夏日风光之中。
当晚,孟聚和慕容毅秉烛夜谈,通宵畅饮,聊着当年在东平的美好青春岁月,过去的那些人和事,边聊边痛饮美酒。喝得大醉时,两人时而放声狂笑,时而嚎啕大哭,仿佛两个疯子一般。二人的侍卫都不敢接近,只能相顾骇然。
孟聚本来还有些担心,倘若慕容毅诚心诚意地恳求自己为大魏朝而战,出兵南下江淮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绝他才好。但令他庆幸的是,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无论是喝醉还是清醒的时候,慕容毅都没有就这件事提过半个字。
这样相聚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慕容毅才告辞离开。孟聚和一众部下前往送行。临别时候,慕容家的太子明显地流露出踌躇之色,欲言又止。
“孟太保,可否跟你单独说两句话?”
孟聚头皮一紧,情知怕是最尴尬的一刻还是免不了。他陪着慕容毅走到僻静处,肃容道:“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