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肯定地点头:“有!好像什么时候梦到过,但又记不起来了。”
“这就是了。叶小姐的主魂魄丧失了,但她还有剩下的残余魂魄,这部分残余的魂魄对你会有什么反应,谁都不知道。或许她觉得你十分亲切,可以信任?或许她恍惚间觉得你很熟悉,仿佛在哪见过,可能连叶小姐本人都没意识到,也说不清楚,但她就是直觉地觉得你很亲近,能帮她,所以想方设法找借口接近你。”
孟聚点头,他明白柳空琴的意思。两人伫立良久,心中感慨,却都无法言语。
孟聚郑重、斟字酌句地说:“柳姑娘,您是瞑觉大师,也是亲身见证这件事的人。无论是出事前的叶镇督,还是现在的叶小姐,您都见过也相处过的。我想请教您一件事,可以吗?”
“孟镇督,您请说。”
“您觉得,出事前的叶镇督和现在的叶小姐,她俩还是一个人吗?”
孟聚问得有点没头没脑,柳空琴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她微微蹙起秀眉,平静眺望着身边起伏的树林,却是久久没有回答。
孟聚也不催,他伫立着,安静地等候着。
呼啸的北风吹过,晶莹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良久,柳空琴坚决而缓缓地摇头:“她们决计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四目默默相对,孟聚颓然地低下头,心中悲楚:除了相貌相同外,两个“叶迦南”并无丝毫相同之处。
他苦涩地说:“谢谢,柳姑娘,谢谢您告诉我。毕竟三年了……”
柳空琴摇头:“孟镇督,你听我说完。现在的叶小姐,那当然与你认识的叶镇督不同,但她也不是简单地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的叶小姐,我也是相处过的,她们有很多地方不同。
那时的叶小姐,并没有如今的叶小姐这么坚决、勇敢。比如,突然离家出走跑去偷见你——以前的叶小姐两步不出深闺,她没胆子也没勇气做出这种事,她也不懂得撒谎骗开守护的家人,被抓回来时已经准备好了借口应付家主——虽然不是很完美,但也能交差了。这种周密的计划,以前她不懂。
还有一些细微的地方,现在叶小姐生气时会脱口骂出:‘老娘怎么怎么的’——三年前,叶小姐虽然脾气倔了点,但她骂不出这种市井粗语的。我记得很清楚,这分明是小姐到东平后才跟丘八们学的。”
“啊,柳姑娘,你的意思是……”
问话的时候,孟聚的声音微微有点发颤,心中忐忑。
“瞑觉之事,死生之事。真正的魂魄到底怎么回事,叶家虽然研究了很久,其实所得还是很浅的。家里的理论认为,贮存瞑觉复活,就等于魂魄回到了三年前,但从目前的情形看,我倒是觉得,应该说是三年前贮存的魂魄和如今残余的魂魄结合作用,诞生了一个不同于两者的新魂魄。”
柳空琴说了一通理论,孟聚听得头大,他艰难地理着思路:“这就是说……”
“就是说,现在的叶小姐不是三年前的叶小姐,但也不是出事前的叶镇督,她是一个有着两者特点的新人。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做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出。
也正因为复活魂魄脆弱又不稳定,所以叶公爷一直不敢让小姐接触外界,也不敢告诉她东平的事,就是怕她受刺激会产生什么变故。
孟镇督,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但人力有时而穷,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揪着不放,痛苦的是你自己。”
以前,孟聚最欣赏柳空琴的就是这点,她做事也好,说话也好,干脆明快,从不拖泥带水——但此刻,他却是深恨柳空琴的坦率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问:“叶公爷,他可是知道我与叶镇督的事了?”
“我没报告过,但家主高深莫测。谁也看不出他知道什么……或者不知道什么。”
“是啊,叶公爷高深莫测,哪怕泰山崩东海倾,他也不会动一下眉的——柳姑娘,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后会有期,你多保重,先告辞了!”
孟聚失魂落魄,他匆匆对柳空琴行个礼,回头走向马车,但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孟镇督,我不明白一件事。”
孟聚站住了脚步,他回头:“嗯,柳姑娘有何指教?”
“你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也有勇气跟家主发脾气,既然你喜欢小姐,为什么你不敢堂堂正正地向家主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