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明白叶剑心的意思,他思考片刻,说:“我会委与虚蛇,假意与对方周旋,看是否能想办法拿回那些证据来。倘若拿不回来的话……那我恐怕也只好屈服了。”
“孟督察想得没错。这是我们有理智、有头脑人的想法。面对危机,我们会考虑事情后果,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一条损失比较小的道路——小女当时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叶剑心的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丝丝冒着冷气:“但可惜,申屠绝这个武夫,他压根没有脑子——不,该说他的仇恨已冲昏了脑子,他已经不去考虑后果了!被小女狠狠收拾了一番,他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肯咽下这口气!”
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桀骜暴躁,心肠歹毒、宁死不肯吃亏——想起了申屠绝的性格,孟聚不得不赞同叶剑心的分析:“公爷说得没错,申屠绝那贼子,确实是个敢冒险的亡命之徒。”
“小女还是太年青啊!她自以为聪明,以己度人,以为这些证据能栓住申屠绝了——那等于想用几根稻草来捆住暴怒的猛兽啊!
申屠绝这种边塞武夫,那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手上不知有多少人命!在他们身上弄这些小巧心计,岂不是对牛弹琴!机关算尽太聪明,以为在书斋里看过几本古人谋略就可以把天下豪杰玩弄于股掌中,委实幼稚,太也狂妄无知!小女有此报,那是半点不冤枉!”
叶剑心毫不留情地责骂着叶迦南,孟聚听得很不是滋味。他觉得很怪异:叶迦南遇害去世,但在她父亲口中却听不出半点悲伤和难过,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孟聚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世家门阀的心态。女儿都死了还要挨一顿骂,那也未免太严酷、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时,侯见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叶剑心说话被打断,他剑眉一轩,叱道:“进来!”
还是那个偻着身躯的徐管家,他领着一个气宇轩昂的青衣武士进来,二人对叶剑心深深地鞠躬。
“少爷,齐统制有事禀报——孟公子,不好意思,老奴失礼了,有些琐碎事要禀报少爷,打扰您了。”
孟聚识趣地站起:“可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必,孟督察,你坐着好了。”
说话的是叶剑心。那青衣武士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叶剑心神色不动,他淡淡说:“知道了,你们去处理吧。徐伯,你跟着过去看看。”
那徐管家犹豫了下,他说:“少爷,老奴若是跟过去了,这边的人手好象少了些,不是很好吧?”
“无妨的,这是在东平都督府内,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过去吧!”
见徐管家还是站着不动,叶剑心加重了语气:“徐伯!”
“老奴在。”
“你跟着过去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孟督察有万夫不敌之勇,他在这边陪着我,你还担心什么?”
徐管家巍巍颤颤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他转向孟聚恭敬地行礼道:“老奴糊涂了。没错,孟公子是小姐的人,那自然也是我们家的人。有他在这,自然是万无一失——孟公子,拜托了。”
孟聚听得迷糊,但听出对方好象要办什么事,他应道:“公爷可是有什么事要办吗?在下不才,但也算是靖安的地头蛇,认识一些朋友,也能调动三两百官兵。倘若公爷有什么要事,只管吩咐便是了。”
叶剑心淡淡摇头:“举手小事,不敢劳烦,谢谢好意了——徐伯,你们过去吧。”
徐管家和那个青衣武士鞠躬退下了,叶剑心吩咐婢女进来帮孟聚换了一杯热茶,淡淡说:“粗茶淡茗,未必能入尊口,孟督察姑且用着罢。”
“公爷太客气了。这么香的碧螺茶,在下还是第一次能喝到,深感口福不浅。”
“听闻督察是太昌元年中的秀才?为何不继续科举,而是入了东陵卫?”
“这个——说来惭愧,因为家道中落,无力再支撑在下读书了,在下唯有投笔从戎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读书人不能进士,官做得再大也是个遗憾啊!”
叶剑心淡淡说道,举杯喝了一口茶。
看着叶剑心语气和表情都和缓多了,孟聚壮起了胆子:“公爷,在下有一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