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安详宁静的秦府庄园,转眼间就变成这副样子,吕六楼和王柱都嘘叹不已。
“秦府那伙人,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富家翁不做,勾结叛军造反,结果弄个家破人亡。”
“换了我,有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丫鬟佣仆侍候着,那是神仙般的日子,说什么我也不去做这种事。”
孟聚在旁边听了一阵,插嘴道:“有些事,即使要抄家灭族,也必须要去做的。”
两人愕然,都不明白孟聚到底在说什么。
进了内院,三人碰到了官兵的大队人马,陵卫和靖安府衙役拿着铁链和枷锁到处巡查,见到人就套铁链,见门就砸,男女佣仆都被从各处院落被驱赶出来,神情惊惶,哭爹喊娘的。他们的衣服很少甚至是赤裸的,明显是刚从睡梦里被抓起来的。
到处都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哭声和男人的哭喊求饶声,男的还好,女子就惨了,孟聚就见到有两个赤身裸体的女子被官兵用鞭子赶着去集合。两个女子都年轻,颇有姿色,官兵一路嘻嘻哈哈地调戏着,两个女子捂着胸口和下身,一边走一边哭喊求饶,哀求至少让她们穿件衣服,但衙役和士兵都置之不理,不停地抽鞭子赶她们走,哈哈大笑。
孟聚看不下去了,过去亮出身份:“我是靖安陵署的,这副样子成何体统?给这两个女犯穿上衣服!”
见到孟聚一脸威严,知道他是军官,士兵和衙役都是心虚,不敢违背,听令着张罗去找衣裳。但是兵荒马乱的,一时也找不到衣裳,最后官兵干脆把两个男犯身上衣裳剥下来丢给那两个女的裹身体。
两个年青女子看出孟聚身份不低又心善,冲着孟聚跪下狂磕头,哭喊着:“这位大人,我们是来秦府借宿的,不是秦府中的人,秦府的事不关我们事啊~大人放了我们吧!”她们涕泪交加地抱着孟聚大腿,死死不放。
被两个年青女子哭闹着,孟聚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尴尬地愣住了。士兵们在一边挤眉弄眼着,也不上来帮忙,显然对这个多管闲事的军官受窘很是开心。
幸好这时王柱出来了,他厉声叱骂着:“哭喊什么?再吵闹就抽你们鞭子!朝廷自有法纪,谁敢放人~还不放手?想挨鞭子吗?啊~”
王柱一脚将抱着孟聚的女人踹翻,将孟聚拉走了,瞪了旁边的那几个士兵一眼:“王八蛋,还不把人带走?等大爷请你们吃饭啊!”
看王柱的气势嚣张,应该是个大人物,士兵们不敢得罪,跟着上前驱赶。但那两个女人死赖在地上不肯走,士兵们不耐烦了,拖着她们的脚硬拉着走。直到他们走出老远,那凄厉的嚎哭声依然不绝传来,“大人,冤枉啊~大人,救救我们吧~”
望着这一行人远去的身影,孟聚心情沉重,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悲哀,久久伫立着,身形萧瑟。
王柱笑问:“孟大人,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两个女的了吧?要是这样,我去跟镇督说一声,到时她们贬为奴仆后就卖给你好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有钱,身边也该找几个人侍候了。”
孟聚摇头不语,王柱还以为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追上去找到那几个士兵,跟他们说了几句,士兵们立即对王柱又是行礼又是鞠躬,看样子十分恭敬。
王柱回来兴冲冲地说:“孟大人,没事了!我问那两小娘们的名字,一个叫苏雯清,一个叫江蕾蕾——我已经跟那几个丘八说了,这是叶镇督要的人,让他们悠着点。他们还算识相,说愿意把这两个女的交给我们处置。但我想,我们是当敢死队进来的,出去时还带着两个女的,像什么话?我就让他们先看着了,到时反正过去提人就是了——这事,孟大人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帮你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孟聚愕然:“我要那两个女的干什么?”
王柱亲热地说:“哎哟,孟老弟,大伙一同生死一同分赃,你还跟我们装什么啊!老吕,你说是不是?”
“我看孟大人是心肠软,看不得人受苦,倒不见得是看上那两个女的了。不过孟大人,王柱也是一片好意,你就收下了吧。朝廷有律令,参与谋反,男处斩,女为奴,那两个女子跟你,总比去别人家受苦的好。你一个人在边塞,身边有个嘘寒问暖的人也好。”
孟聚摇头:“我现在自个都安顿不好,哪有心情想这个。”
三人一路谈谈笑笑,经过一处院落时,吕六楼停下了脚步:“这里我有点印象:那个胖子不就是在这里走火入魔的吗?”
提起这个,孟聚就想爆笑,他装傻:“是吗?我还没真认不出来呢。”
“就是这了。我记得,赫连队长带人就是进了这个院子,我们在外边守着……”吕六楼边说边走进院子里:“我记得打斗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奇怪,这里的房子居然还完好~啊!”
孟聚和王柱闻声跟着冲进去,刚一进去,他们就明白吕六楼为何惊叫了。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存在地狱,那这里便是了。墙上到处溅满了猩红的血迹,象是有人拿大桶的红墨水喷一般。地上是大片大片凝固的鲜血和破碎不全的肢体、内脏、碎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说不出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