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芽儿l颤抖着嘴唇,惶惶然地望着她,没敢回头看父兄,她起身往门口走。她听明白了,在出关走商一事上,她和她哥哥,她娘必定要带走一个。去年的人选是她,她父兄都不赞同,今年的人选是她哥哥,她父兄同时选择把她推出来。她一时想不明白,跟着商队的利弊哪个大,但她清楚,在家里没人反对她出门经商时,离开家的那个指定是她。
只能说官和商,她父兄都选择了官。
“绿芽儿l我带走了,以后商队和奴仆是她的。”宋娴口吻坚决。
绿芽穿着宽大的暗色狐裘,头上还戴着黑色的狼皮帽,帽沿遮住她半张脸,隋玉一时没认出来,她看了好几眼,问:“宋姐姐,这是你家的亲戚?”
“是我家绿芽儿l。”宋娴笑了。
隋玉惊讶万分,不过这时候不是打听的好时机,她安抚道:“绿芽儿l别害怕,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就是遇到狼群也不会有事。”
“狼群也怕人的,三个商队组一起近四百头骆驼,待会儿l把驼铃里塞的骆驼毛掏出来,驼铃声汇在一起震得狼群不敢靠近的。”小春红接话。
绿芽儿l点头,没有说话。
离城远了,骆驼走进沙漠,奴仆们掏出驼铃里的骆驼毛,骆驼一动,驼铃叮叮当当响,人说话凑到耳边还要扯着嗓子喊。
晌午没有停下休息,傍晚的时候,商队停下,奴仆们卸货,骆驼去沙漠里寻找枯草饱腹。
扎帐篷时,宋娴拉着隋玉走远,她把早上发生的事讲给隋玉听。
“我这时候才看清男人,不过看清还不如看不清,这比我们吵架还让我失望。”宋娴摇头,看得太明白反而让她害怕,她甚至不敢说那些字眼,顶多骂个虚荣、势利。
“绿芽儿l要伤心了。”隋玉说。
“现在伤心还不晚,她肯跟我出来就说明她不傻。”宋娴往远处望,她隐约看见绿芽儿l在帮忙牵骆驼,忙说:“你瞧瞧,那是不是我家孩子?”
隋玉眯眼细瞧,说:“是绿芽儿l。”
宋娴笑了,“我就知道我不会生个傻孩子,毕竟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跟族兄弟争家产了,她爹也是个识时务的,爹娘都是有心眼子的人,孩子再天真也不会是缺心眼。”
隋玉笑,“除夕那晚,你还说她爹是安分的。”
“是安分,有心眼识时务懂取舍,不贪不属于他的东西,心也不大,算是安分了。”宋娴深吸一口寒气,说:“出来了我的心情也好了,现在想想,他那个人也还行,是我见到别人好就眼馋,想要的太多了,怨气就多了。”
“心情好了就行,经常怄气容易生病。”隋玉说,“现在你计划内的事都有眉
()目了,接班人有了,接下来只需要培养她,再一年又一年地赚钱,以后回去别吵架了。至于你说的那些,人性使然,大伙都有私心,黄大哥有你也有,我有赵西平也有,孩子们也有,这些千万不能刨根究底。”
“你有什么私心?”宋娴笑问。
隋玉摇头,“我不告诉你。”
“那你家赵千户又有什么私心?我觉得他没有私心。”
隋玉“嘁”一声,“他又不是圣人,你把他看得太完美了。”
“那你说说他有什么私心?”宋娴追着她问,“你说不出来吧。”
隋玉不搭腔,等夜色笼罩住整个沙漠,她在风声的遮掩下尿个尿,等宋娴解决完,二人往回走,再换其他人过来。
这是绿芽儿l头一次在野外过夜,沙漠里风大,卷着沙砾拍在人脸上能划出血,她蜷缩着腿坐在帐篷里,闻着风里的饭香,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发呆。
“小芽,给,饭给你。”宋娴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说:“你婶婶给你多切了两刀卤牛肉,你尝尝。”
“还有牛肉啊?”
“应该是牧场里的牛冻死了,你赵叔凭着官职买到几斤。”宋娴弯腰走进帐篷,她挨着女儿l坐下,说:“路上有我照顾你,你有什么想法要跟我说,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