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老先生用轻快的腔调喊道,“我们有客人来了。”
我们肯定搅动了他的痛处,但他却亲切地对我们微笑。我本能地喜欢上了这个老先生。这种男人怎么会有嫁给杰克·德伯的女儿?
他的妻子到门口迎接我们,边走边在围裙上擦手。我们做了自我介绍,但都没有用真名。
“什么?丹竟然让你们站在外面晒太阳?!快进来,姑娘们!进来坐。”
我们走进明亮的客厅,坐进大花布沙发里。满屋的地毯给人一种置身于子宫的感觉,完美的空调将这里变成一个小小的生物圈。整洁的客厅飘着室内除臭剂淡淡的人工清香。
我十分困惑,我原以为西尔维娅出生自一个破碎或有家暴问题的家庭,而不是来自美国乡村小镇的温暖人家,因为从小自尊受到践踏,才会容易受杰克这种人的毒害。
丹·邓纳姆转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妻子。
我突然希望我们没有跑来打扰这对善良的夫妇,女儿的不知去向显然让他们十分伤心,就像那些年我的父母一样。我望着特雷西,知道她也有同感。这对夫妇也是杰克·德伯的受害者,尽管受害的方式不同,但本质一样。
丹开始说道:“艾琳,她们是来谈西尔维娅的。”他又急忙补充说,“她没受伤。不过她们想找女儿问些问题,她们认为我们女儿也许目睹了一些事情。”
“呃,”艾琳挺起身望着远方说,“请原谅我们也帮不上忙。她最近也不太和我们联系。”
丹帮她把话接下去说:“事实上,她离家去参加那个宗教团体已经七年多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我们这附近也有很多宗教团体,毕竟这里是基督教盛行的地区。”
“西尔维娅是怎么……她怎么会跑那么远参加那个宗教团体的?”
丹叹了口气,说道:“都是电脑害的。我们家没有电脑,她就经常到镇上的图书馆去用几个小时。”
“她是在网络上找到那个团体的吗?”我惊讶地问。
丹点点头,“西尔维娅一旦下定了决心,谁也拦不住她。她离家时已经二十岁,我们已经难以管束她的言行。”他摇了摇头,“我本来希望她至少读完大专。”
“她主修什么专业?”特雷西问。
艾琳叹了口气,说:“宗教。那时她一心扑到宗教上,我看得出她越陷越深,对那个年龄的女孩似乎不是很健康。可你也知道,每个人都必须找到自己的路,你无法替他们生活。”
“但也太走火入魔了。”丹接着说,“成天祈祷、参加宗教复兴活动和教会内部活动等诸如此类的事情。起初我还以为她爱上斯威特沃特那个年轻牧师了。他虽然是个牧师,人却不错。”丹勉强挤出笑容,“可那个牧师后来娶了来自安达鲁西亚的苏·坦娜瓦尔。”
丹和艾琳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思念他们的女儿。我不知道西尔维娅在图书馆的电脑上究竟找到了什么。
接着,艾琳拉回思绪,说:“我真是太失礼了。两位小姐一定是大老远从城里跑来的。我能邀请你们留下来吃晚饭吗?”
在我感谢艾琳的盛情时,特雷西几乎难以察觉地朝我轻轻点了下头。
趁艾琳准备晚餐的空当,丹带我们简单参观了农场。我们步入依旧酷热的空气中,探索西尔维娅成长的地方。我希望能感受到与她的共通之处,看看她童年生活的田野,她憧憬未来的地方。
我和特雷西遥望连绵起伏的山丘时,丹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折刀,捡起一根棍子削起来。他埋着头,全然无视地平线上逐渐沉落的美丽夕阳。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们家西尔维娅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学校说他们给学生出的标准测验从来没有人考过那么高的分数,而且她性情温和、乐于助人、充满爱心,与周围的人相处得都很开心。但到了青春期,她整个人都变了。人们都说孩子到了青春期就会这样,我们却不信,总觉得她会上个好大学,住在纽约那种大都市,或者甚至是欧洲。即使将来我们俩不能经常看到她,应该也能接受,因为那是我们所期望的。我们从未料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邓纳姆先生?”我问。
他沉默片刻,将棍子凑到面前,检查刚才的削工。
“她从高三开始迷恋宗教,刚开始时还会与我们谈论——想和我们深入探讨哲学。我告诉她我对这个真的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和她谈,她会永远将我关闭在她的心门之外。于是,我去图书馆借了一堆书,晚上试着去读,可是大多数时候都忍不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