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琢抹干眼睛,点头道:“好。”跟着何雅静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的摆设,跟她出嫁前一模一样,便是连她平常习惯放针线簸箩的地方都没有变,而且纤尘不染。这个屋子,也不知是文嬷嬷和柳絮等人后来才布置出来的,还是何雅静从未让人动过这阳春苑的任何东西。
“唉,若彤出嫁后,这东西就从未动过。她哥哥说,以后她回娘家来省亲,总是要住的,不光不让动这院子,还让我把里面的东西都保持原状。没想到,她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何雅茹看着屋子里的东西,感慨良多。
叶琢看着这屋子里每一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何雅静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叶琢。
“夫人,王妃,请用茶。”文嬷嬷将一壶茶放到炕桌上。
“来,坐下喝杯茶。”何雅静道,抬手给叶琢斟了一杯茶。
闻着那熟悉的清香,叶琢又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是她最喜欢的茶呀!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熟悉的茶香。她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否则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露出端倪来。
正当她要提出告辞时,“咣当”一声,何雅静手中的茶杯忽然掉落下来,碰着炕桌边沿,滚落到她的身上。那滚烫的茶水立刻倾倒在她身上。
可何雅静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烫似的,只用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胸口。表情极为痛苦。
“嫂嫂,嫂嫂,你怎么了?”刚刚坐下的叶琢“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一步抢到了何雅静面前。飞快地伸出手去,从何雅静胸前的口袋里找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三颗丸药,给何雅静服下。嘴里又吩咐道:“柳絮。快拿冷水和布巾来。文嬷嬷,去园子里摘些芦荟。”
“是。”柳絮和文嬷嬷立刻行动起来,只留下何雅静的贴身丫鬟呆呆在看着叶琢。
叶琢这才发现自己情绪激动之下。做了一件全是破绽的傻事。
不过做都做了,也没有什么好懊恼的。她瞥了那丫鬟一眼,冷声道:“你是新来的丫头?”在主子发病的时候,这丫鬟竟然像是惊呆了一般,根本没有及时上前给主子服药。
她这嫂嫂,可是有心疾的老毛病的。
那丫鬟嚅嚅地道:“奴婢进夫人的院子伺候有一年了。不过平时都是明月姐姐和明珠姐姐跟着夫人。今天明月姐姐身体不适在院中休息,明珠姐姐则被派去张罗饭菜了。”
叶琢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只转过身去看着炕上的何雅静,等着她醒过来。
这时候,柳絮将冷水布巾拿来了,给何雅静敷烫伤的地方,敷了一会儿,文嬷嬷将芦荟的汁挤出来,抹到那发红的皮肤上。
做完这些没多久,何雅静便醒来了。她静静地注视着叶琢,久久不语。
何雅静这目光,看得叶琢心慌,她忙掩饰地问道:“何夫人,你还有哪里不适?要不要看大夫?”
“不用。”何雅静摇了摇头,躺在那里闭了闭眼睛,伸出手道,“扶我起来。”
“你再躺一会儿吧。”叶琢劝道。
何雅静却挣扎着自己爬起来,叶琢只得跟那丫鬟一起扶她坐了起来。
如果叶琢还呆在这里,何雅静势必得陪着,不好自顾自地去休息;而且叶琢也感觉今天自己比较失态,心中不安。
见何雅静想要站起来,她忙按住她的肩膀,道:“你先别多动,还是静躺着多休息的好。今天出门前,婆婆还叫我别在外面呆太久。如今我出门也有一个多时辰了,该回去了。何夫人好好休息,哪天得闲我再来看你。”
“那我就不留你了,哪天有空再过来玩。我说要做的春萝饼还没做给你吃呢。”何雅静也不强留。
又叮嘱了两句,叶琢这才由何雅静那个丫鬟领着,出了院门,朝外院走去。并让人去通知杜浩然。待她走到门厅时,杜浩然早已在那里等着她了。
待叶琢到马车上坐定,便开口问道:“怎么样?卫国公答应了吗?”
杜浩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立刻答应,看那样子,他是不想陷入我们与聂贵妃一派的争斗中去。不过对于我们的提醒,他甚是感激。”
叶琢默然。她前世的兄长,她自然了解。秦景明一向不喜欢搅和进这些派系斗争之中。他是个居家好男人,只喜欢呆在自己家里,静静地看书、画画、写字。也正是他的平庸,前世眼高于顶的她,真没把这个庶兄看在眼里。现在看来,这其实是哥哥的处世之道。守业,还得像秦景明这般才好,起码不会惹上祸事。否则,云泽安的计谋没准早就得逞了。
“其实。我们这次的事,是可以不告诉卫国公夫妇的。只要在云泽安出手的时候,救他们一把就行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呢?现在他们不答应,我们这件事,就没办法做下去了。”杜浩然看了看叶琢,忍不住道。
“我也知道……”叶琢望着车外的风景,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出于对秦景明夫妇的感情与尊重,才多此一举。
杜浩然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琢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叶琢一惊。转过头来看着杜浩然,“何出此言?没有的事。”
杜浩然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而此时本来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何雅静,早已回到了正院自己的屋子里,正悠然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