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初他奚落叶琢的出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的瑞王府,无论是儿子、媳妇,个个都出类拔萃。偏偏杜浩然娶了叶琢这个异类。她的出身,注定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随时让瑞王府沦为笑柄。这让杜墨十分的不高兴,所以才有了为难叶琢的那一出。
“走,过去看看。”杜砚沉着脸道,大踏步往花园去。
“咦,浩然,你不担心啊?”董宏发现杜浩然脸色如常,步子也不紧不慢的,奇怪地问道。
杜浩然笑了笑,望着高台上正专心画画的叶琢,道:“担心什么?她做事自有分寸。”
看这样子,他就能猜想得到,一定是那大公主拿叶琢的出身来做文章,逼着叶琢写字、画画,以期望她出丑了。
而叶琢的性子,他不说百分之百了解,也知道个七、八分。而且他虽然没在内院住,但叶琢的一些生活习惯,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自打杜墨在敬茶礼上为难了叶琢一通之后,她就整天在院子里练字、画画和弹琴。那么艰难的玉雕手艺,她只学一年多就能赶上别人练十年、二十年。他完全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写字、画画、弹琴也根本难不到她。
所以,叶琢既然敢上台去,自有她的倚仗。他要做的,就是相信她,在一旁静静守护就好了。没必要着急忙慌地出去干涉。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如果今天叶琢不拿出点本事来,以后大公主还会拿这问题来为难她的。还不如趁此机会解决掉的好。
杜浩然这么一说,杜砚和杜墨也看出了端倪。杜墨的眼睛睁圆,似是极为意外。
原先跟瑞王妃交好的贵妇们还担心叶琢在众目睽睽之下,会紧张失态。但看了一阵之后,一个个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当然,如果叶琢仅仅只是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紧张失态的表现,还不至于让她们这么吃惊。让她们吃惊的是,叶琢身上那高贵脱俗的气质,以及优雅的行为举止,就好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这与她们想象的小门小户那种缩手缩脚的行为大不一样。
“莫非,这叶氏有什么不凡的来历?”有人猜想。
“呃,应该不会吧?”旁边的人疑惑道,“京中可没有听说谁家有女儿养在乡下。再说,就算她是京中某人的私生女,但生长在乡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质啊,这种东西,可不是天生遗传的。”
“这样一说,不是更奇怪吗?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像她这样的女子呢?要知道,这种东西,不是学学礼仪就能有的,还得有极高的地位、见过许多不凡的东西,再加上周围环境的熏陶。可边陲小镇那种地方能有这些条件吗?”
“是啊,不说别的,光是家里的庶女,在待遇上稍微差点,就培养不出这样的自信与高雅。”
第三百零八章 震撼
大公主没想到叶琢会有这样的表现,更没想到自己想要为难她一番,却让她以另一种风采出尽了风头。正当她咬牙切齿地望着叶琢,想着一会儿如何奚落她时,台上的叶琢将笔放下,站了起来,对众人福了一福:“献丑了。”
在叶琢画画期间,何雅茹和赵卓清也没歇着,私下里跟汝南王妃商议好了评判人选。她们可不能让大公主去评判,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所以叶琢这一放笔,汝南王妃便笑道:“好,好。不管画得如何,光是靖安王妃这一身的气度,都让人称赞。”说着她朝人群里看了一眼,道,“至于这幅画画得如何,还得请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做评判才好。我看呐,就请长公主来看看吧。”
这也是何雅茹的提议。以长公主的身份,足以压得那大公主不敢有半点异议。而前面因为有乔楠两姐妹的事,想必她老人家一定会很乐意帮叶琢解这个围的。
果然,汝南王妃的话声刚落,那平时不大喜欢掺和这些事的长公主便开口道:“汝南王妃既然这样说了,那老身就却之不恭了。”
听得这话,汝南王妃叫人将把画送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的眼睛大概是有些老花,吩咐丫鬟举着那幅画,放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她抬头一看,神情一震,放在扶手上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声道:“好画。”
长公主一生经历过无数的事,很少有东西能够触动她,让她情绪激动的。看她这样子,大家都好奇起来,坐在她旁边的贵妇按捺不住,站起来也凑了过来,看向那幅画。
只见那幅画上画的是广阔无垠的大漠。漫漫黄沙;黄昏的橘红色的夕阳收敛了光辉,静静地挂在天际,波澜不惊的闪着白光的河水,染上了一抹夕阳的红色,大沙边上静静流淌;沙漠上冉冉升起的一缕白色的烽烟,直上高空,飘入天地之际。那雄浑辽阔的边塞风光,仿佛就在眼前;一种苍凉壮阔的感觉扑面而来。旁边还用极为遒劲有力的书法,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看着这幅画。看着这首诗,表情一贯漠然的长公主,不由得落下泪来。
原来长公主的丈夫武王原是先帝麾下的一名悍将,为先帝开辟疆土,硬生生把大周国北疆的边境线往外扩张了几万里。长公主喜其英武,年轻时不顾太后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他。两人成亲后,长公主便随着武王去了边关,跟着丈夫东征北战。在那里整整呆了十五年,直到武王伤病发作,这才回到京城里来。
那一段日子戎马边关,吃了许多苦。但夫妻恩爱,纵马驰骋,自由自在,是长公主最怀念的时光。而叶琢这一幅画。恰恰勾起了长公主许多的回忆。让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年轻飞扬的岁月。
不过长公主终是经历丰富的老人,一会儿的功夫便发现自己失态了。她掏出手帕,抹干眼泪。转头看向叶琢,眼里全是温暖:“孩子,你怎么会想起画这么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