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市子猜到了阿荣的心思。她给妙子做过头发,阿荣大概也想让自己给她做吧。
妙子在家的时候,总是披散着一头长发,显得有些阴森可怕。考虑到阿荣也在家里,因此,市子为妙子的头发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她把妙子的长发挽成一个发髻,然后将后颈柔软的毛发梳得蓬松起来。然而,与发髻相比,蓬松的颈发似乎显得有些凌乱,于是,市子便用白色的尼龙发带把头发松松地拢住。
最近,街上也有人梳这种发式,但在妙子身上却有些不同。这种发式使她的耳朵、脖颈一览无余,后颈的发根清晰可见。市子看后竟有些伤感,仿佛是红颜薄命似的,令人同情。
市子一面思索着为阿荣做何种发型,一面对她说:
“你让保姆帮你整理一下箱子。”
“我一个人就行……”
“照我说的去做。”
“我不知道自己就这样住下去合适不合适……所以,也没心思整理箱子。”
“什么?”市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些什么呀!你不是已经跑到我这儿来了吗?就在这儿一直住下吧。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多顾虑。既然你妈妈已经把东西寄来了,你就……”
“她当然会寄来。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妈妈。”
“……”
市子无言地照了照镜子。
睫毛淡淡的,无力地低垂下来。市子用小刷子蘸上少许橄榄油,细心地修饰起来。
她往左手涂上了指甲油。
“我帮您涂吧。伯母,我的手艺相当不错呢!”说罢,阿荣拉起了市子的右手。
“真是美极了!我真高兴能够摸摸您的手。”她看得简直都入迷了。
阿荣刚刚沐浴过的秀发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在市子的眼前闪着黑油油的光泽。
无论从面部表情还是从体态上,阿荣都显示出了极强的个性。她虽然十分任性,但对市子却有很强的依赖性,甚至不愿意离开她半步。阿荣常常出语惊人令人捉摸不透。
市子有时想,若是同阿荣脸贴着脸,也许会受她青春活力的感染而再次焕发青春呢!
市子甚至怀疑自己对阿荣与日俱增的无名情感是否是同性恋?
“等佐山有空时,咱们一起出去玩一趟吧。”
“只我们两个人去不行吗?”
“我们俩去也可以,不过,你为什么……”
市子期待着阿荣的回答。
“同伯父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拘束。也许是他太了不起了吧,在他面前,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个木头人似的。”
“木头人?这可不像阿荣说的话。其实,那只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罢了。佐山在背后还问我‘你那位可爱的小朋友怎么样了’呢!”
市子决定穿具有春天感觉的深紫色套装出门去。市子这种年龄的人参加同窗会时多半穿和服。与年轻时不同,大家总是互相对对方的衣服、带扣乃至袜子评头品足。有时自已被别人看上一眼都会吓得躲起来,生怕人家给自己挑出什么毛病来。
市子生性不愿出风头,因此,每逢这种场合,她都尽量不穿和服而选用西式服装。
“今天,聚会的同时还要为从前的老师祝贺七十七岁大寿,因此,参加的人很多。听说还有从仙台和九州来的人,她们是战后第一次来东京……这次肯定也通知你母亲了,但听说她不打算来。”
“她只把我的东西寄来了。”阿荣嘟哝道。
市子打扮停当,又对着镜子在头上戴了一顶小白帽。
“我走了。”
阿荣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