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是亲姊妹,不过从小在一起长大。”
“都有婆家了没有?”
“都没有。”
“都没有?”朱宁不信,“大的像开过怀了?”
“不敢瞒老爷。”林利官嗫嚅着说,“去年八月里到山东东昌府荏平县八里庄,有个王七公子— ”
“好了,好了!”朱宁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让姓王的破了你女儿的身子,是不是?”
“是。”
“这就不去说它了— ”
“请慢!”这趟是马大隆打断了朱宁的话,“有件事可得弄清楚,她身上有孕没有?”
这下提醒了朱宁,事关龙种,非同小可,朱宁连连说道:“不错、不错!马先生真细心。”
“这个,”林利官说,“小的可弄不清楚了。”
“这么说,你女儿还陪别人睡过?”朱宁问说。
“没有,没有。就王七公子一个。”
“跟姓王的分手多少时候了?”
“半年多。”
“混帐!”朱宁骂道:“半年以前的事,如果有孕肚子不都鼓得老高了!”
“是、是!”林利官惊喜而歉疚,“小的没有想到。”
“慢点!走江湖的什么都不在乎。肥水不落外人田,你自己享用过没有?”
林利官愣了一下,方始会意,指天发誓:“老天爷在上头,小的拿丹凤当亲生女儿一样,哪能做那种没天日的事!”
马大隆很满意地点点头,朱宁又问道:“小的呢?”
“小的可是规规矩矩的姑娘。”
“好了,我知道了!我告诉你一句话,你那两个女儿,也许就要留下了。如果留下,给你一千银子,不留呢,另外再说。”
“老爷,老爷!”林利官急得双泪交流,“小的就靠这两个女儿养老— ”
“唉!你糊涂了!”马大隆硬将他的话打断,“这是别人求不到的事,你怎么倒得福不知?快,给干殿下磕了头去吧!”
说完,重重一掌拍在林利官背上,身子往前一倾,他不磕头也算磕过了。
动作横暴,其实马大隆纯是好意。林利官老实得无用,不识眉高眼低,这样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惹恼了朱宁,白白赔上女儿不算,也许还有灾祸。所以不等朱宁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便将林利官轰走,他自己跟朱宁敷衍两句,亦即赶了出来,还有话问林利官。
“你怎么这么傻!皇上看上你女儿了,别说是领来的,亲生的也得撒手啊!再说,这哪里是坏事?如今就看你跟你女儿的造化了!如果丹凤得宠,你作兴就是‘皇亲’,还怕没有人养你的老?”
听这一说,林利官的脑筋,整个儿转了个向。“皇亲”二字,令人心醉— 凡是后妃母家、公主夫家,都称“皇亲”,加官晋爵,坐享富贵,历来如此,尤其当今皇帝的母舅张家,声势更为厦赫。有朝一日,能踏于“皇亲”之列,那简直是件不能想象的事。
“是、是!马老爷。”林利官狠狠将自己的大指咬了一口,护疼急忙缩回,一面咬牙咧嘴地揉手指,一面却“嘿、嘿”地笑出声来。
“你这是干什么?”
“我看我是在做梦不是?”
马大隆忍不住好笑,“你也别太高兴!”他觉得有提出警告的必要,“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把心定下来,安安静膊到一边等着,听我的招呼。”
“是、是!马老爷,你多劳心。”
“我叫马大隆,大小的大,兴隆的隆。老林,如果你将来得意了,可记着咱们有今天的这一段交情!”
说完,马大隆就走了,忙着去打听双凤姊妹的消息。
※ ※ ※这时皇帝又已挪到厅里,御榻坐东向西,西面在演宫中称为过锦的烁州的皮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