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戒言发现了门外的孟流光,当即断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这一声,惊了里外所有人。柳戒言两三步上来,推开门,看到是孟流光,她微微收敛了一下,低头道:“原来是孟相公。”
吴二被柳戒言那一声惊醒,连忙擦干眼泪,端坐着,冷道:“孟氏,你进来。”
孟氏?孟流光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便走了进去。
吴二冷冷看着他,那眼神叫孟流光有些不安,那不是他熟悉的眼神。
吴二问:“你来做什么?”
孟流光道:“听说秦相公病了,我来瞧瞧他。”
吴二道:“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招惹他?你好得很,近来都敢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是吗?”
孟流光忙道:“我没有招惹他,我何必招惹他?”
吴二继续问:“白日,你来跟他说了些什么?”
孟流光刚想说,吴二怕他再说出什么刺激到秦相公,忙抬手制止道:“不要说了!我跟他都不想再见到你,来人,将他拖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孟流光惊呆了,他怔怔地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吴二,吴二却吝啬于再施舍给他哪怕一个眼神,只转头满心满眼地望着秦相公。
孟流光忽而什么都明白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与她才认识不到半年,那成双成对的竹马玉佩怎会是给自己的?与她青梅竹马的是秦相公;她小心翼翼供养在家中,不许人见、不许人碰的是秦相公;她将真心捧出来,要献与的那个人也是秦相公;让她落泪哭泣、让她伤心痛苦、让她深切爱着的那个人从来都是秦相公……而自己不过是她寂寞时随意找来的玩伴罢了,她高兴了便可以将他宠到天上去,不高兴了便要打要杀、随意处置,原来他跟晏相公那些人从来都没什么区别。
真荒谬啊。
真荒谬啊!
孟流光拿出一直贴身藏着的竹马玉佩,狠狠扔在了吴二脚边,然后转身一去不回。
孟流光走出院门时踉跄了一下,苦苦等候的水月慌忙扶住他,问:“小相公,怎么了?”
孟流光挥了挥手,掩饰道:“没事,天黑,看不清路。”
水月忙将手中灯笼往孟流光那边靠了靠,说:“我来为相公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走回去,孟流光独自在屋中枯坐到天明,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口那处地方不知怎么的陷了一块进去,连简简单单的呼吸都要付出比以往多几倍的力气,他仿佛一下子被剥夺了快乐的能力,像一朵逐渐枯萎的花一般灰暗了下去。他睁着眼睛,无法入睡,时间的流逝慢得煎熬,好像要把他逼死在这个夜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