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纤阿起身,姜女和成渝自然跟上。玉纤阿看成渝一眼,迟疑着想让成渝留下,因为在她看来,成渝实在担心范翕。但成渝有点伤怀地摇了摇头,低声:“公子昔日将我赠去保护你,你的安全于他太过重要。除非公子开口,我不会离开女郎半步的。”
如此,玉纤阿便也不说了。
——
夜四鼓,成府仍灯火通明。
因下午时玉纤阿登车出府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成容风料定玉纤阿必然又去找范翕了,他心痛又气愤,在府上发了一顿火。
他实在不懂,范翕下午时发了那顿疯,玉纤阿明明看在眼里。为何玉纤阿还是一次次地视而不见,原谅范翕?范翕如此弑杀如麻,之前差点掐死玉纤阿,这次又差点杀了成容风,成容风不懂玉纤阿为何还不警惕!
玉纤阿为何不担心婚后,范翕今天下午那把剑,会直接架在玉纤阿自己的脖颈上?婚前尚且如此,婚后成家还能管得住范翕么?
只是一段少年情事。丢就丢了……丹凤台三年,仍然不够斩断范翕和玉纤阿的情缘么?天下女郎那么多,为何范翕就盯着玉纤阿不放?范翕若是为了玉纤阿好,就该放过玉纤阿才是。
成容风气得直喘:“他那般自私,非要拖累玉儿……玉儿为何不能清醒?!”
成夫人在旁瑟瑟不敢答。
成府等了玉纤阿一晚上,成夫人都撑不住犯困时,小厮突来惊喜报告,说玉纤阿回来了。
一听此言,成容风当即起身向外,欲去玉纤阿院中见这个妹妹。自寻回这个妹妹,成容风认为自己是一径捧着妹妹,半句不好听的话都不敢对妹妹说。但是此时,他不说已不行了。他要严厉告诫妹妹,请妹妹和范翕断情!
绝不可再往来!
成容风大步流星地向外,寒夜清湖水光相照,郎君衣袍被风掠起。他走了一段,成夫人在后追得紧迫,就见夫君蓦地停下了脚步。成夫人看去,见是身形袅娜的妹妹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正向会客厅这般行来。
成夫人怕夫君责骂妹妹,在玉纤阿抬眼、双目盈盈地望来时,成夫人抢先开口:“天色已经很晚了,妹妹去睡吧!有什么事改日说也罢。”
成容风冷着脸,盯着玉纤阿。
玉纤阿仍行来。
到二人面前,玉纤阿行了一礼,然后跪了下去。
成容风立时后退三步,他对玉纤阿的怒意,因为玉纤阿的这一跪而转变成了惊怒——“玉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玉纤阿跪在成容风面前,拱手抬袖,婉声相求:“纤阿有一事相求兄长,求兄长谅解。纤阿欲嫁飞卿,求兄长成全!”
成容风目欲喷火。
他厉声:“不许——!”
成夫人在旁胆战心惊:“玉儿你先站起来,好好和你兄长商量。”
玉纤阿不起身,仍跪地拱手,双手拱于眉前,她腰背跪得挺直,态度分外坚决:“纤阿欲嫁飞卿,求兄长成全!”
成容风:“绝不成全!”
他怒声:“妹妹你不是这般冥顽不灵的人,妹妹你不是这般强硬逼迫他人的人!你站起来!范飞卿不值得你跪我!”
玉纤阿仍坚定的:“请兄长成全。”
成容风:“玉纤阿!”
玉纤阿抬眼,寒夜中,她眉目如春水照花,眼中水光潋滟,似有盈盈泪意。她是世间难得美人,双目盈盈噙泪的模样,看得让人心颤。而她仍道:“我欲嫁于飞卿,我已无法等待。我亦不愿逼迫兄长,但我亦是除了嫁他,毫无办法。我心中慕他,兄长早已知道。若纤阿此生无法嫁于飞卿,恐我一生寡然无味。兄长忍心见我如此么?”
成容风咬牙:“不过是少年情而已……”
玉纤阿:“正是少年之情,才无法忘怀。我与飞卿至此,已绝无可能分离。只求兄长成全。”
成容风喘气,面容僵硬得近乎扭曲:“若我一直不允呢?”
玉纤阿仰脸盯着他,面容似雪似玉,眼神清冷。她面无表情道:“那请兄长从族谱中抹去我的名字,我本就是已丢了十六年的孩子,本就不该待在成家。我愿出成家,愿以白身嫁于飞卿。他还是会娶我的。他与我的事,从来就和成家没关系。”
成容风被气得:“玉纤阿——你这是什么混账话?我和你姐姐,与母亲,在你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么?你、你——”
他抬手就想扇那不听话的妹妹一巴掌,但是他又控制住了。他拼命忍耐,他拿这个看似温柔、实则强硬的妹妹毫无办法。成容风最后咬牙切齿:“来人!将玉儿关进屋中,每日除了吃食,什么也不要送,谁也不许和她说话!玉儿,你好好地去冷静冷静。你就知道他不是良配,就知道哥哥是为了谁在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