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门,走过小沙丘,来到了海岸边上,只见她头戴无边小帽,身披鼠灰斗篷,一个人在那儿眺望流沙和海洋。
我走到她面前,她背过脸去不看我。我看出她在哭。我说。“马上回去吃饭吧。罗珊娜,空着肚子瞎想什么呢!”
她好像没听见我的话。“我觉得这儿把我迷上了,我天天晚上梦见这块地方。”忽然她指指那片流沙,“看,多美妙!多可怕!这地方我见过好多次了,可是每次都觉得新奇,就像从没见过一样,它看上去好像下面有成千成百的人快闷死了——人人都想冒出头来,可大家却越陷越深!”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有人在沙丘间叫道,“贝特里奇,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是谁叫我,就大声就道,“这儿。”
罗珊娜顿时一骨碌站起身,循声望去,我忽然看见这姑娘变了色,不由暗暗吃惊。
罗珊娜变得满脸春风,她脸色平时总是一片苍白,这时居然泛了一片嫣红。我回头一看,只见沙丘间迎面走出一位目光炯炯的少爷,身穿一套漂亮的棕色衣服,饰孔里插了朵玫瑰花。
转眼工夫,那个年青人就到了我身边,他紧紧勾住我脖子,一副处国派头,“亲爱的贝特里奇老头啊,我欠了你七个先令六个便士。这下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的老天爷哪!原来是弗兰克林·布菜克先生!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四个钟头。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弗兰克林先生诧异的望着罗珊娜,她脸绯红了,突然一声不吭走掉了。
我想站起来,弗兰克林先生却拦住了我。
“这鬼地方倒有一样好处,”他说,“就是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一面说话,一面打量他,他样子跟从前大不相同,脸色苍白了;而且最叫我奇怪的是下巴和嘴唇上都留了褐色的胡子,举止活泼,模样非常愉快。我说。“我们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少爷,”
“我比原定时间早来是有道理的,”弗兰克林先生应道。“最近三四天里,我疑心自己在伦敦给人钉上了梢,我不乘下午那班车而改乘早车,就为了要躲开一个脸色黝黑的外国人。”
我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大吃一惊,顿时回想起那三个变戏法的。
“谁在监视您,少爷——为什么?”
“把今天到公馆里来的三个印度人的事给我说说,”弗兰克林先生不理会我的问话,径自说道。“贝特里奇,说不定我碰见的那个外国人,跟你碰见的三个变戏法的都是一伙。”
“您怎么知道有三个变戏法的来过,少爷?”我问。
“我在屋里碰见过你女儿,”弗兰克林先生说道。我对我女儿可有点不满——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弗兰克林先生一听我讲的故事,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顿时消失。听完故事,他还把那变戏法的问孩子的两个问题重复了一遍。弗兰克林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我疑心它指的就是这个。贝特里奇,“这个就是我舅舅亨卡什那有名的钻石。”
“老天爷呐,少爷!”我叫了起来。“您怎么拿到那个缺德上校的钻石?”
“那个缺德上校在遗嘱里,规定把钻石给我表妹雷茜儿作生日礼物,”弗兰克林先生说。“我父亲是那缺德上校遗嘱的执行人,就打发我把它送到这儿来了。”
“上校的钻石传给雷茜儿小姐!”我说。“少爷,您老太爷竟成为上校遗嘱的执行人!这可真太怪了,太怪了。”
“你把你所知道的上校的事全告诉我,我再告诉你,我父亲怎么当了他的遗嘱执行人。我在伦敦就发现亨卡什舅舅和他那颗钻石的一些隐秘。”
我看他不是在开玩笑,就告诉他了。
约翰·亨卡什是夫人的二哥。老实说,我认为他是世上最坏的坏蛋。他进了军队,开头在皇家禁卫军里。还没到二十二岁就不得不脱离皇家禁卫军。于是出洋到印度去服役,他参加了占领塞林加帕坦的战役,挣了个上校的军阶。他当了上校,同时还得了日射病,便回英国来了。
他回来时声名狼藉,三亲六戚个个都请他吃闭门羹。夫人声称永远不准他上门。大家回避上校的原因很多。我这儿要提到的只是钻石的事。
据说他是耍了手段才弄到这颗印度宝石的,这点他连提都不愿意提。他从没打算卖掉它,从不把它交给人家,也从不给人家看一眼,有人说他是害怕,深恐给人家看见自己就会送命。这句话说得也许有几分对。他在印度曾经有两次差点送命;据说主要都是月亮宝石的缘故。他回到伦敦,大家都尽量回避他;据说这主要也是月亮宝石的缘故,男人不要他参加俱乐部;他向女人求婚,谁都不答允。我们常常听到有关他的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