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逃荒,队伍里众人肯定对大夫说的话嗤之以鼻,逃荒以后才发现认识路哪怕手里有一张地图多么难得。
木槿自打开始逃难,就做好了走崎岖路途的准备,但有些难处却只有在出发以后才能体验到。
古代的路并不像现代一样有路标、有平坦的马路,即使官道也不过是略微平坦一些的土路,有时候走着走着可能就进入一个陌生的村庄,在周围七绕八绕始终绕不出来。
车队之所以走的这样慢,固然有人力拉车疲惫的原因,和路途崎岖又难以分辨同样脱不开关系。
所以,当大夫说起他认路而且能给告诉车队如何抄近道时,大伙难免心动。
一路上很多城池皆紧闭大门,王宝兴对定阳城让灾民入城不抱希望,由于他对眼前男人怀有戒备,他仍不死心地继续试探:“我听闻定阳城是周围几个城池里头最大的,士子商旅皆喜欢在定阳城歇息驻扎,难不成如今连定阳城也关了?”
“年初时尚未闭城,可后头涌入的灾民越来越多,定阳城想必已经不堪重负,唯有闭城一条路可走。”
王宝兴略一思索,若对方真能多透露些消息,能帮自己节省几天功夫,至少不用再让车队反复绕路,而且他还能拿到药散,车队里别的不多,就是糯米砖多,这般交换,自己算不上吃亏。
他说:“中,我们等会儿凑出十块糯米砖给你,你也该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才是,莫要藏私。”
“那是自然,就我所知……”
听罢,王宝兴才明白定阳城附近有如此多弯弯绕绕。
曾经的定阳城商贸发达,许多大商人皆来此地互通有无,里头还有一座有名的书院就叫定阳书院,据说出过好几个阁老,如果想往东或者往南走,定阳城是旅人们的必经之地,如今定阳紧闭城门,一群逃荒人就要另寻出路了。
照那大夫所言,往东南去的话,最好从南边绕路,能节省不少时间,而且定阳城南边还有不少山泉,虽说不晓得如今怎样,但三个月前尚且还有些水源。
王宝兴听完,大喜,队伍里缺水缺到即将被渴死,万一能找到水源,那就多了一条活路。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被对面男人打断:“定阳城南有水多山路,自然引来不少土匪在那处安营扎寨,光我听说过的,就不止三窝土匪,寻常灾民还好,土匪见他们一穷二白没得抢就放过了,你们可不同,不说粮食,你们车队里还有不少牲畜呢,土匪怎能放过这么大一块肥肉?”
车队里二三十辆木板车,每辆车上头装满了糯米砖,假使真被土匪劫掠,够养活整个土匪窝大半年。
“还望先生赐教,我们该往何处去。”
“定阳城北路途尚且平坦,因为没有水源,当地已经了无人烟,你们若不想被劫掠,应当从北面绕过去。”
他又同王宝兴说起不少细节,王宝兴听完连连感叹。
如果没有他一说,车队里肯定会选择有水的地方绕过去,毕竟大伙如此缺水,恨不能马上遇见水源。
“你且等等,我去给你拿糯米砖。”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家里统共六口人,担心被盯上,那大夫说:“且等周边人不注意再说。”
刚才他和王宝兴交谈声不算小,周围几十双眼睛都朝此处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糯米砖放进竹筐里,不亚于告诉别人:我这里有粮食,人口还不多,赶紧过来抢!
他把两个儿子叫过来,两个儿子背上皆背着竹筐,等过去半个多时辰,周围灾民都睡着,他才让王宝山把糯米砖装进自己的竹筐里。
一共十块糯米砖,不多也不少。
因为有人过来同他们交换东西,队伍里的人一个个都瞧着族长处的动静,如果那人有歹心,他们也好立马抄起家伙赶过去。
王宝兴接过大夫手中的木盒,把大家招呼过去,说:“这是我拿十块糯米砖同人家置换的药,咱们队伍里一共二十五户人家,今天咱们且把账算一算。”
略微顿一会儿,他道:“我算了算,一块糯米砖按十成算,你们给我四成就可。”
每户家人车上都装满糯米砖,他们爱惜粗粮、爱惜水,对并不短缺的糯米砖却没有那么珍惜,大家伙纷纷回家切糯米砖去了。
有感念王宝兴一路上帮扶的人家切了大半块糯米砖还回去,也有被穷怕了不舍粮食的人整整还回去四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王宝兴把换回来的药散均分给各家各户,又将那大夫说的话告知众人。
刚才过去置换东西时,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人过去,有的人想着自己脑子笨,即使过去也帮不上忙,还不如留在这里看顾家当捣糯米粉,所以对当时的谈话一无所知。
听见王宝兴转述,众人只是看向王宝兴,那是等着他拿主意的意思。
木槿同样看着王宝山,刚才过去的都是男人,她刚凑上去一小会儿,就被王李氏拉回来,所以她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听到王宝山的话,木槿心里其实有点怀疑。
大夫一家诚然不像歹人,然而一路上见识了太多人性之恶,木槿很难再通过一两次简单交集就轻易相信他人。
王宝兴自然察觉到木槿明显不赞同的目光,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当然不能全信,等到定阳城的时候查探一番,先知晓那头的情形再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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