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大军对鹰扬卫“以下犯上”的行为早就司空见惯了,没有人上去帮谁。
沐春一个人打四个人,平局。
他抹去鼻血,戴上帽子,说道:“打得好啊,下马活动活动筋骨,是不是就不觉得冷了?”
四个手下一起翻了八个白眼送给沐春。
沐春重新上马,“马上就到盩厔县驿站,这次真不骗你们。假如欺骗了你们,我就爬在雪地里学狗叫。”
沐春发了毒誓,手下半信半疑,继续跟着前行,谁知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北面传来阵阵抑扬顿挫的读书声。
荒山野岭,那里来的读书声,莫非白日见鬼?
沐春脱下帽子,这样能够听得清楚一些,“喂,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手下说道:“好像是读书人,莫非这山里有书院?”
沐春翻出羊皮地图,“奇怪,地图上没有标出来。你们稍等,我走近一点去听。”
沐春拍马到山半腰,声音越发清晰,好像一群人正在诗朗诵:
“无肠公子应多娇,披盔舞戟玉门箫。塞外征伐八千里,见炊卸甲访菊花。”
沐春呆住了:善围姐姐送给我的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
沐春立刻召集手下,用手指在雪地里划拉几下,安排好战术,然后拍马独自上山了。
手下:“真要听他的?好像有些不靠谱啊。”
另一个手下:“反正最危险的事情是他做的,他纵然是个混蛋,也是个身先士卒勇敢的混蛋,就听他的吧。”
手下点头:“嗯,有道理。”
十八寨里。
胡善围指挥三百个锦衣卫和五百个土匪,“再来一次!”
时百户都快哭了,“这辈子都摸过什么湿(诗)啊干的,今天要背十遍,我实在做不到啊。”
只有纪纲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胡善围送给沐春的《七月二十日与景春于杭州酒楼吃蟹饮菊花酿》,写在一把川金扇上,沐春曾经三更半夜拿着扇子炫耀,他实话实说写的不好,两人为此还打过架。此时沐春听到这首诗,就明白胡善围在山寨里,山寨外头是坏人……
十八寨外。
陆总兵愣住了:什么情况?
如果只是示警求救,锦衣卫手里有的是火枪,放一枪,整个山谷都听得见,为什么要集体背诵这种狗屁不通的三流诗句。
莫非里面的人都像秦王妃一样得了疯病?
陆总兵百思不得其解,不敢在此时发动进攻。
不一会,沐春独自一人拍马上来了,看到秦王府的旗帜,犹如看到了亲人,亲热的和陆总兵打招呼:“老陆,是你啊?上山来剿匪?”
陆总兵看着胡子拉碴的沐春,一时没认出来,沐春脱了帽子,亮出腰牌,“我是沐春,在京城咱们见过好多次。”
秦王是洪武帝二儿子,沐春的爹沐英是洪武帝干儿子,沐春自襁褓时就抱到马皇后那里抚养,对大明各个亲王熟悉的很。
陆总兵对沐春的印象还停留在混世魔王阶段上,有些吃惊:“沐大少怎么来西北了?你为什么没有打出自家沐字军旗,用冯家的旗帜?”
沐春哈哈大笑:“当然是来送些补给,顺便积一些战功,将来封世子的时候好看一些,免得被人总是说我只能靠我老子。至于旗帜,我爹嫌我丢人,不给我沐家的旗帜。我就偷了舅舅家的旗帜,想借一点我外公的威风——对了,我在山下听见有人背诗,很是好奇,地图上明明没有标明这里有书院。”
果然还是那个混世魔王,都没搞清楚状况,居然就敢独自一人上来瞎逛。
沐春单刀赴会,表情轻松,陆总兵因而并不做他想,说道:
“不是什么书院,是一群土匪,这群土匪胆大包天,居然抢了秦王送给帝后的礼物,杀了刘司言他们,今天我奉秦王之命前来剿匪,扫平十八寨。他们罪无可赦,又拒捕顽抗,走到绝路,四面楚歌,背一首歪诗想学三国诸葛亮唱空城计迷惑我,真是可笑。”
“打土匪?”沐春拍手叫好,“这个好玩啊!我也要剿匪!我这就把兄弟们叫过来——”
“沐大少!”陆总兵心道不好,“你不是要着急送补给去边关吗?怎么好耽误沐大少您的前程呢,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我就是在挣前程啊。”沐春一副纨绔无耻的嘴脸,说道:“我们先拿土匪练练手,再怎么说,土匪也比北元军队好打不是?你到时候写捷报,一定记得把我的名字写进去,记上一功。”
居然是来抢功劳的!
秦王府府兵面面相觑: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总兵很想捏死沐春,可是山下补给大队都在等沐春回来,他只能先忍耐,毕竟沐春他爹、他大舅、他叔外祖都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