赁给外乡人的房舍位于村尾,三座老旧的小院,一间小院的外墙已经呈颓塌之势,不过院子里桑树长势颇好,碗口粗的树杆,伞盖般的枝蔓,青绿浓密的桑叶,青红紫交织的桑果,一棵树盘活一间小院,这个垂垂老矣的废旧小院又重焕生机。
“开春的时候有几个商队过来住过一段日子,他们走后,这里一直没人住,屋里落的有灰,你们收拾收拾。”房主跟隋玉说,又问:“你们住多久?”
“住个四五天就走。”隋玉粗略地扫视一圈,问:“一晚多少钱?”
“一钱,一个院三间屋,你们租几个院?”
隋玉比出三根手指,她示意甘大拿钱。
“先交五天的租子,五天后若是没离开,我让人再去给你送房钱。”隋玉说。
房主收了钱就走了,出门前说:“院子里的桑果随你们吃,只能摘果,不能折枝。”
“娘子,你坐树下歇歇,我们去屋里擦灰。”三草从骆驼背上扯下一块抹布。
男仆卸骆驼驮的绸缎和木箱,女仆包上头巾去打扫房屋,宋娴让她的仆从出门挑水,已经过了晌,大家还空着肚子。
隋玉走到桑树下摘桑果,这是棵老桑树,结的果子又大又甜,轻轻一掐,紫红的汁液顺着指尖流到手掌上,淌下一条深色的印子。
宋娴捏着桑果涂抹指甲,突然说:“桑果汁还能染布。”
“嗯,你没发现这个村种了不少麻?还有刚刚那个妇人,她身上的麻布裙是明亮的浅紫色,应该就是她们自己织布染布再裁衣。”隋玉仰头仰累了,她端着装满桑果的碗靠在树上歇歇。
“这个村的人生活富裕,女人着罗裙,小孩穿着鞋,男人也少有光膀子的。”宋娴吹吹指甲,继续说:“在南山以西,包括河西四郡,多少光脚孩子,女人为了干活方便,还为省布,都是裁裤子穿。”
隋玉点头。
“还是关内富裕。”宋娴感叹。
灶房里冒起炊烟时,男仆们牵骆驼出去吃草,小春红喊两个人过来打扫院子,院子里有骆驼拉的屎。
待院子打扫干净,隋玉拿出六根木板铺在地上,木板上再铺上麻布,她将摘下来的桑果一颗颗放上去晒着。
“晒五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晒干。”隋玉嘀咕。
“能晒干,大热的天,人不吃不喝站太阳底下晒五天也晒干了。”宋娴翘着手指仔细看,不满意道:“桑果汁染指甲不好看,颜色太深。”
隋玉往她手上看一眼,端着碗继续摘桑果。
等饭做好,隋玉从树上蹦下来,一个个指腹大的桑果被她小心翼翼地摆在麻布上。
宋娴看了直摇头,她偏头跟小春红说:“瞧瞧你们娘子,这仔细劲,她对自己的吃喝都没这么用心。”
“娘子想小崽了。”小春红说,“您不给家里的孩子带桑果回去吗?”
“这不是有你们娘子,她晒好了分我一兜就行了。”
“没有你的,
都是给我家孩子的。”隋玉立马拒绝,“想要就自己摘自己晒。”
宋娴“嘁”一声。
一碗桑果摆放整齐,隋玉拿着碗去灶房盛饭。
“下午去村里买两只鸡,晚上炖一锅鸡,我请你们开个荤。”宋娴跟隋玉说。
“我吃了鸡也不会分你一颗半颗的桑果干。”隋玉很是警惕。
宋娴翻个白眼。
“宋当家,我帮你摘桑果晒桑果。”小春红一脸讨巧。
宋娴摆了摆手,“算了,我自己动手吧,免得被有的人比下去了。”
隋玉勾了下嘴角。
一顿晌不晌,晚不晚的饭吃完,仆从们出门打柴打草,隋玉跟宋娴带着四个仆从守家,屋里放的有绸缎有钱箱,不敢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