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她起身送客,“我还有话跟相公说,不陪你们聊了。林大哥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
没给两人提问的机会,她已经往院内赶去。
颜雪和范继祖还有些迟疑,但很快便有人出来毕恭毕敬地替主人送客,没办法,只能出了林府。
那厢林婉儿穿过后院,来到书房。正想敲门,思忖一会后又改了主意,只见她正了身子,对守门的仆童道,“进去通报。”
书房里安寿正在批阅从京里送过来的奏折,此刻手中朱笔顿在一份奏折上,却迟迟下不了笔。
折子是上官仪写的,通篇只有一句话,“望圣上以社稷为重,早日回京。”
迟疑间只见万方走到案前传达仆童的话,“夫人求见。”
安寿不理,换了一份折子,继续忙碌。
万方等了一阵,突然道,“遵命。”然后出门传话让林婉儿进来。
安寿轻哼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林婉儿进门,亦不说话,只在他面前直直跪下了。
安寿只作未见,目光扫过奏折上的词句,偏半个字也进不了脑子。
目光往下,足下是华贵光滑的地板,取材自附近盛产的大理石,而且用的,是花纹最繁复硬度最大的花岗岩。
一炷香后,林婉儿依旧跪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安寿捏紧了手中的笔,换本折子,头也不抬,“何事?”
林婉儿恭敬俯首,“臣妾有本,请上奏。”
“准!”
林婉儿昂起头看他,“请皇上,还林家一个公道。”
手中朱笔微震,安寿索性丢了笔,一咬牙,他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眼,“没有公道。罪名由朕亲定,诏书是朕亲拟,圣旨为朕亲颁,君无戏言,所以,林家没有公道。”
那一年,他十七岁。太后新丧,宫中权利渐渐回拢,大权初握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将宁王势力一举歼灭,岂料机事不密,被宁王反咬了一口。为了保存实力,他不得不将林皓之推出去,以逆谋之罪满门抄斩。他从来就不曾认为自己做错过,当时的情况下,这是他能想到的,伤害最小的办法。可而今,他却怯于与眼前这双太过清澈的双眸对视。他该死的想知道她对他的真实想法,却又该死的害怕知道……的
最终,先将目光调开的,是林婉儿。
她徐徐起身,挺直了腰站起来,“我想见他。”
“若朕不准?”心中咯噔一下,只怕多一个音节,就要泄露了心中胆怯。
她轻扬唇角,用与他不相上下的气势抬眸看他一眼,优雅欠身,“臣妾告辞。”
出了书房,林婉儿径自往西厢客房走。
林府没有牢房,林翼然就关在其中一间客房中。
懒得与守卫搭话,林婉儿直接亮了紫龙佩,守卫无法,只能放行。
入门只见林翼然双手被缚,失神地坐在床上,几日不见,倍显憔悴。
“林大哥。”林婉儿轻唤一声。
林翼然的目光,定在窗外某点,幽然道,“我听见他们唤你夫人。”
“恩。”
“那么,你是他的第几任夫人?”
林婉儿吸口气,“他有很多小妾,但只有一个妻子。所以,只有一个夫人。”
“原来如此。”他微敛眼帘,转过头来看她,“幸会了,上官婉儿……不,尊号是,大玄娴德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