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带给褚遥的一个小惊喜,一台可以随时带在身边的小巧的白色微单相机——她曾经说过,很想把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每一个快乐瞬间记录下来。
韩逍把这些用心准备的礼物里里外外都翻看了一遍,幸好大行李箱是防雨防潮的材质,虽然箱子被淋得不成样子,不过里面的东西都完好无损、整整齐齐。
他一边重新把整理好的物品装好,一边想象那些孩子见到他带的礼物会是怎样的反应。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一丝心意绵绵的微笑。
第二天,韩逍早早就催着司机准备上路。雨停了,天气依然阴沉,云雾笼罩着青山绿野,空气依然湿漉漉的,好像随时都可能积聚成雨,从天而降。
刚下过雨,山路非常湿滑,而且半途还看到好几个地方似有塌方的危险。这个司机比起独龙江时的何奎师傅经验要差了很多,一路上哆哆嗦嗦走走停停,到了一些特殊路段时,速度更是比牛车还慢。韩逍恨不得上去抢过方向盘自己驾驶,可想到安全第一,又只能作罢。
总算在中午前赶到了丙中洛,这四十多公里的路整整开了五六个小时。饥肠辘辘的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午饭,司机一边吃一边半藏半掖地跟韩逍说:“大哥,你看这天儿,说不定等会儿又下雨,不然你在这儿住下,等晴了再走吧?”
“啊?别啊!不是说好了今儿送我到前面的栈道那边么?”
“大哥,那个……我就送到这儿中不?车不是我自己的,再往后路况复杂,车真坏了,我没法跟老板交代啊!再说,刚才多惊险啊,你看……我手心儿现在还有汗呢!”
“兄弟,别啊!你这样我还得另找车,怪麻烦的!前面不远了,你就送我到那边我自己步行进去,你看行吧?”韩逍虽然对这突然的状况,有点心怀不满,但还是极力用温和的语气跟对方恳求着。
“那个……要不然我退你一部分钱?我实在是怕了,大哥!”
韩逍看得出面前这位司机是真被糟糕的路况给整怂了,他不想往前走肯定也是怕担责任,这路,这雨,车若陷到里面,说不定好几天都出不来。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不用退我钱,你就再往前送我几公里,路看着一难走你就停下往回返,我自己走着进去!”他心一横,不管怎么着,吃完饭他也要动身往雾里村赶。就算天不作美,路再难走,他都不会退缩。不就是背着行李多走一段山路么?当地人不也一样经常背着重物爬上爬下的么!有什么好怕的?车走不了,两条腿总能走,盼了好久与褚遥再见面,如今怎么可能就此怕难了呢!
司机见拗不过韩逍,只好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山路上空的阴云咬牙坚持着,希望可以把雨撑到明天再下。
拖着行李箱和大背包的韩逍,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通往雾里村的山涧公路上。裤管已经被泥浆沾满,衣服被汗浸透,浑身比雨淋也干不到哪儿!韩逍已经独自徒步走了好几公里,累得气喘吁吁,这会儿不得不停一停脚步。抬头远望,那座废弃的吊索桥在云雾中影影绰绰,现出模糊的轮廓。继续往前,穿过两公里的古栈道,就可以到达雾里村了!
天色越来越晚,必须赶在天黑前顺利穿过栈道,不然就太危险了。默默给自己鼓了鼓劲,把脸颊的汗一甩,韩逍扛起大箱子继续前行。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褚遥,他从心里感到激动不已。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一股股地冲向大脑,他都等不及要张开湿漉漉的臂膀去拥抱她了!忧伤总会越过泪光而执着于思念的深处,为即将呈现的重逢做好不曾辜负的铺垫。不由得想起杨绛先生的百岁感慨:我们曾经无比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妙曼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傍晚前,韩逍双脚终于踏在那条久违的古栈道上,心里竟然升起一种强烈的紧张感,不是因为山路的险峻,而是因为近在咫尺的褚遥。
她熟悉的笑容越来越真切地浮现在脑海里;她爽朗的笑声响在耳畔;还有她那清莹动人的双眸!
韩逍甚至觉得眼前的山崖上传过来某种幸福的气息,仿佛还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隐隐约约回荡在山涧。他加快了步子,边吃力应付着脚下湿滑的山石,边费尽心思琢磨,等见到褚遥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他是该像不曾远离那样,淡淡地一句:“我回来了!”还是什么都不说,只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用猛烈的心跳去解释一切?
当他终于筋疲力尽走到雾里村的校舍门前,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彻底傻眼了——夜幕下,被暴雨冲刷过的木房子显得那么寥落残破,教室里满地积水,尤其是那间老师宿舍,遭遇浩劫般地塌下来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