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藏锋先道了声:“好。”复俯下身,好奇的问,“为何?”
“……不告诉你!”卫长嬴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想编个理由,奈何这几日都不要请安,沈藏锋又体贴她,起身时都尽可能轻手轻脚,她都习惯到辰初起身了,这会虽然被惊醒,却实在困得紧。脑中一片混沌的想了良久也没想出个象样的借口来,索性耍赖了一句,就又倒头继续睡。
似乎听见沈藏锋哈哈大笑,说了什么,又摸了摸她的脸,这才出帐去更衣梳洗。
到辰初卫长嬴起身,依稀记得自己已经和沈藏锋说过让他休沐那日留在家里、而沈藏锋也答应了,就对黄氏道:“一会打发人去告诉大嫂子,让她放心给刘十小姐调养。”
黄氏会意,到外头叫了朱阑去传话。
半晌后朱阑蹦蹦跳跳的回来,手里拿了一串钱,道:“大少夫人非要赏婢子。”
“那你就收着买糖吃。”卫长嬴不在意的笑道。
朱阑听了,嘻嘻笑道:“谢少夫人,不过,婢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才不要买糖吃了呢!”
贺氏恰好在旁,就呵斥侄女:“谢少夫人就谢少夫人,多什么嘴!”
卫长嬴止住她,笑着道:“贺姑姑别恼啊,小朱阑也长大了,我记得朱阑才到我身边时才七岁,整日里就琢磨着吃糖吃点心,一晃到现在,都不爱吃糖了。说起来,这也是好事呢……”
黄氏就打趣:“小朱阑不要吃糖了,那是要什么?可是买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打扮了自己,是要给哪个情哥哥看啊?”琴歌与艳歌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的接上。
几个人轮流调侃,把素来伶牙俐齿的朱阑说得完全插不进嘴,羞得面红耳赤,把钱往袖子里一塞,直朝贺氏身后躲,恼羞成怒的嚷道:“姑姑你听听!她们一起欺负我!”
贺氏倒是心头一动,趁势道:“少夫人,朱阑年纪还小,还能伺候少夫人几年的,只是她的终身……”究竟是亲侄女,虽然说卫长嬴不会亏待了身边人,可这单是陪嫁近身伺候的就有大大小小八个使女呢,总归有个先后有个高低。贺氏替朱阑打算,当然是让卫长嬴在下人婚事里头最先许了朱阑才好。
朱阑没想到嫡亲姑姑非但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当起了真,羞得在屋子里再也站不住,一跺脚,朝外跑去:“不跟你们说了!净欺负人!”
卫长嬴看着她一身彩衣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心下好笑:“不是今儿个玩笑一下,倒忘记她们也大了。琴歌、艳歌也是,若有中意的人,只管来说,我是能放则放的。”
琴歌、艳歌不提防朱阑一逃走,话题居然转到了她们身上,愣了一下才笑着道:“婢子们都是一辈子伺候少夫人的,少夫人说什么呢?”
卫长嬴一怔,想起来琴歌这四人是“碧梧”里挑出来的,非同寻常使女,就笑了笑含糊过去,与众人说起庭中还需要不需要添几株花树之类的来。
这样到了晌午后,卫长嬴小憩起来,想到因为出阁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练武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自己实力大降,才会屡次败给了沈藏锋……就换了劲装,在庭院里打了一趟拳,又拿月圆剑练了会儿,下来之后不免出了一身汗。
贺氏看到,就拿帕子给她擦了两把,吩咐人去收拾浴房。与黄氏一起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卫长嬴沐浴更衣毕,黄氏拿帕子替卫长嬴绞着头发,却让贺氏去看着点儿小使女们,说是别叫她们躲了懒,净聚在一起说长道短的坏了金桐院的风气。
最相信黄氏能干的就是贺氏了,闻言贺氏连问都没问要敲打哪几个小使女就领命而去……卫长嬴见贺氏被打发,还没多想,又见黄氏让当值的角歌、含歌出去,这才醒悟过来黄氏是想和自己说话,就问:“姑姑?”
黄氏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凑到她耳畔,才悄悄的道:“少夫人如今也出了阁了……贺妹妹还很年轻,少夫人看……”
卫长嬴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黄氏的意思——乳母贺氏虽然被叫着姑姑,如今也才三十余岁,风韵犹存。最主要的是,贺氏之子夭折,无夫无子,即使卫长嬴肯定会养她的老,但年纪大了没个亲生骨肉承欢膝下,往后究竟是个遗憾事。
以前宋夫人怜惜贺氏,就提过让她再嫁,只是贺氏舍不得离开卫长嬴才不答应。现在卫长嬴已经出阁做了少夫人了,陪嫁之人是她的私产,婆家长辈也不便过多干涉。完全可以做主让贺氏再挑个老实忠厚的人嫁了,这时候贺氏还年轻,还能赶上再生养个亲生子嗣,又不至于被迫离开她一手养大的卫长嬴——正是两全齐美的事儿。
自己真是太年轻了,乳母对自己那样维护疼爱,早在出阁之前就该为她着想到这里的。指不定祖母和母亲当初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因为牵挂自己远嫁忘记了提。结果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想起来,不是黄氏提醒,怕不要一直耽搁贺氏下去?
本来卫长嬴就不是刻板之人,贺氏一手把她带大,她对贺氏的感情,还在黄氏之上,自然盼着贺氏能好,正要点头,转念一想,就问:“姑姑这么说,莫不是有什么人选?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