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聚摇头:“来人没有说,只说请公子立刻过去。”
沈藏锋沉吟了一下,卫长嬴道:“既然父亲有事,那你快过去罢,我自去母亲那儿。”她心下微微一哂:沈藏锋被叫走的这么及时,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大房、还是二房在做这手脚?
或者是婆婆苏夫人?
带着这样的疑虑和揣测,卫长嬴到了上房。
守门的婆子见着她很是客气:“三少夫人来了?且请稍等,容婢子去禀告夫人。”
片刻后出来,就请她进去。
因为下着雨,进了庭院后就从西面的回廊走。但见院中扶疏的花木都被雨打得东倒西歪,一路上看到廊下挂了个鸟笼,笼中各关了一只画眉鸟,正婉转的鸣叫着,与雨点打在铁马上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得很。
正堂的门口,四五个彩衣使女排成一列,目不斜视。等卫长嬴走到了近前,才整齐一致的行了个礼,问候了一句。
卫长嬴与她们客气一声,就踏进门去。转过春山花树的云母屏风,就见地上一条猩血曼荼罗氍毹的尽头,琉璃矮榻上端坐着苏夫人。今日苏夫人换了一身绀青地联珠对鸭宽袖上襦,系着水色罗裙,绾堕马髻,插了两支扁圆的玉簪,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
下首第一席还空着,倒是端木氏已经到了,二房的三个女孩子也在。嫡长女沈舒柔与庶次女沈抒月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的站在嫡母身侧。最小的女儿沈舒颜正被端木氏搂在膝前。
卫长嬴向苏夫人行礼问安毕,又向端木氏行礼,端木氏在苏夫人面前对她很客气,一迭声的道:“三弟妹快别这样多礼了,昨儿个舒颜胡闹,跑去吵你们,我还没有和你赔罪。”
“二嫂子这话说的,舒颜这般活泼伶俐,我看着就喜欢。”卫长嬴微笑着道,“她只是到金桐院去了下,怎么就要赔罪了?难不成侄女看望婶子也不对吗?对了,说起来,我还没谢过嫂子送的樱桃。”
端木氏正要说话,苏夫人却出言打断了她们的交谈,微微蹙着眉,道:“昨儿个我听说是藏凝硬把舒颜哄去金桐院的?”
卫长嬴忙笑着道:“四妹妹昨儿个确实也去了金桐院探望媳妇,但……”听这语气就知道苏夫人要训女儿了,卫长嬴可不想叫沈藏凝以为自己告她的状。
“她真是胡闹!”然而苏夫人露出一丝怒色,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道,“我早就告诉她别去打扰你们——陶嬷嬷,你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侍立在苏夫人身后的一名年长妇人忙福了福,道:“是!”这妇人穿戴讲究,看得出来是苏夫人跟前极得脸的人。
端木氏与卫长嬴少不得要劝说几句:“四妹妹尚且年少,天真懵懂,只是贪玩了点儿,这才跑去金桐院的,母亲别和她计较才是!”
端木氏又道:“三弟妹也不是小气的人,三弟妹是不是?”
“二嫂子说的极是。”卫长嬴抿嘴笑道,“昨儿个四妹妹去的也巧,媳妇正听万姑姑说到金桐院好些地方还没布置下来,倒是正好请妹妹帮着参详呢!”
苏夫人哼道:“都是你们宠着她!说小,也有十四岁了,女红技艺一无所成,倒是胆大妄为得紧!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儿!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端木氏笑道:“四妹妹这是赤子心性,最是难得的。”
“四妹妹……”卫长嬴也要附和几句,这时候外头刘氏却与沈藏凝一起进来了。
沈藏凝紧紧抓着刘氏的袖子,一个劲的往她身后躲着,嘴里嘟囔:“我又做了什么啊?母亲怎么又叫我过来?”
卫长嬴闻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穿着艾绿齐胸襦裙,裙子的颜色非常清爽,可她脸上却涂脂抹粉、浓妆艳抹,尤其是拿色泽如血的胭脂在眼角画着状似泪痕的图案,乍一看去真是触目惊心。
好好的女孩子弄成这个样子!现在不是新妇敬茶的正式场合,苏夫人一点面子都没给女儿,抓到手边一柄金匙就砸了过去,沈藏凝敏捷的让开了,就听苏夫人骂道:“你弄成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又想往哪里去?”
沈藏凝躲过金匙,一撇嘴角,道:“我去外祖父家,鱼飞表姐过两日生辰!”
“你知道你表姐芳辰在即,还打扮成这副模样过去,是想丢尽我的脸,还是惟恐败坏不了你表姐的兴致?”苏夫人气得令左右把她抓住,按到跟前,伸指在她脸上一摸——手上顿时厚厚的一层胭脂花粉,她嫌恶的在帕子上擦拭了半晌才擦干净,怒道,“好好的女孩子,这年岁本来就不必脂粉增色,实在喜欢打扮,淡施脂粉就成了,你这么左一层右一层的刷着到底是装扮呢还是粉墙呢?”
沈藏凝委屈道:“这些日子帝都女孩子中间就是时兴这样的妆容,母亲不懂这血泪妆,干嘛非要我按着母亲喜欢的去打扮?”
苏夫人怒道:“你这样打扮难道就我一个人看着不顺眼?你问问你的嫂子们!你这所谓时兴的装束……这也就是青天白日的,换作了晚上,见着都要被你吓一跳!你还以为好看!”
“如今帝都就是这么时兴的。”沈藏凝撇着嘴,道,“母亲这年岁看着不好,可我们这年岁看着很好!”
“你三嫂也就比你大个几岁,你问问她,你这副模样到底是好看还是好难看!”苏夫人气得一拍几案,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