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走这条路的人跨上去,可能会带给你不幸。不幸就是你未曾经历过的灾难。
世间的许多路就像这条一样,如果适合你的脚步,你跨上去可能会带给你飞黄腾达的命运;如果不适合,你这一生就会潦倒到终无所作为——无所作为其实是好的,没有失去生命就应该感到万幸。
风过,吹起路面的尘土,树叶籁籁作响。
风落,尘土飘摇,树杆依旧摇曳,杜弃的身影忽然不见了,白杨树的尽头已经没有一个人。
明清建筑风格的别墅在月华光斗中显得很安静。只有顶层的那个房间透射出柔和的灯光。
黑夜中的灯光总是吸引着黑夜中行走的人。
珠帘轻响,烛光轻摇,一张清秀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灯光下那张脸异常苍白,手指轻轻地颤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哪里有特务头子不可一世的眉目?倒像是一个受到创伤的娇弱女子。
她颤抖的手中有一封信,一封刚被送来的信,一封来自南京的信。
信还未启,因为她不敢启开。她曾特派一名特务放南京,目的是探听霍忌的情况,并万分嘱咐一般情况不要打扰她,可是现在却有一封来自南京的信打扰了她。
她颤抖是因为她知道:从来没有人能从南京活着出来。如果是共党会受无比残酷的折磨,实在套不出什么口风就会扔进万人坑。如果不是共党,直接就会被人当作比赛杀掉。
霍忌不是共党,这是酒井担心的事情。不是共党对于南京的人来说就是无用的人。既然无用,他们的是不允许活的太长的。
南京大屠杀她见过几次,那些场面历历在目,经常在梦中看见那些毫无人性的惨景,经常吓出一身冷汗。
似乎她又猛地看见了那些可怕的场面,背上竟起一股寒意。酒井叹了口气,觉得又是那些恶梦作祟,半晌,又觉得自己还不至于那么不济。她忽然感到不妙,猛然转身,看到轻摇的珠帘外立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那人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奇怪的是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无论再强大的女人,也毕竟是女人,总是被突然而止的事情吓得惊惶失措。
酒井倒吸一口凉气,想从抽屉里掏出手枪。
外面那人忽然笑了,低低的笑声,也很短暂,旁人听来就像是嘲笑。
一只握剑的手挑开了珠帘,酒井想抬头看清走进来的那张脸,却因刚才恐慌过大导致动作过大把那盏摇曳的烛火煽灭了。
房间陷入黑暗,黑暗中传来低沉的轻吟:“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酒井怔了一怔,忽然跳起,甚至有几分欢喜,扑进了走进来那人的怀里,撒娇道:“你这个混蛋,我以为你已经……”
话说到一半,她再也开不了口,因为她猛然发现这个人不是霍忌。可是她又想不通,这世上除了嬉皮笑脸的霍忌谁能说出让女人心动的诗句。
刚才听到这句话过于兴奋,而忘记去辨别声音,现在想想才觉得如果是霍忌绝不会发出刚才那低沉的声音。想到这里酒井猛然后退,凌空翻身。
那吟诗的人并没有趁机追她,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
酒井惊慌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为何不点上蜡烛看一看。”
酒井没有点蜡烛,而是弓身想把刚才因为兴奋而掉在地上的枪捡起来。
那人冷冷道:“我不杀女人,可是当有女人想要杀我的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酒井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听出了黑暗中的人是谁。她想起宫本的话,他那种无形的精神杀气对狄杀和霍忌这两个人有点作用,可是对这个人却一点用也没有。
他不会以别人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
这世上虽有很多由人**役人性的事件,可是他不会为他人所轻易地控制。
灯亮了,杜弃脸色漠然,依旧他原来跟随琳儿的模样。酒井打量他好久,总觉得这个冷血杀手有什么地方变了,可什么地方变了却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