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乌发披散在腰后。昔年作为蜀山小师叔,他最为注重仪表,向来一丝不苟,此刻却如同孤魂野鬼。
站在走廊上,常清静抬手扣响了其中一扇门。
屋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回应。
常清静低下眼,唇瓣微颤,耐着性子,继续去敲。
咚咚咚——
不对劲。
少年站在门前,猫眼迷惘。
怎么没有任何动静?哪怕桃桃真的恨他至此,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动静。他五感极为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门缝内传来的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常清静面色陡然一变,挥剑一剑劈开了面前的门。
入目是一扇素面屏风,地面上一片水渍。
门一开,浓厚的血腥味儿几乎是争先恐后地钻入了鼻腔中。常清静眼珠转了转,心跳顿住了,喉口仿佛也被什么堵塞了,愣愣地看着这扇素面屏风。
手脚僵硬地缓缓绕到了这扇屏风后面。
“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脑中炸开,常清静的唇瓣抖得愈发激烈,鬓发散落,视线模糊。
他看到了桃桃。
少女衣着完好的泡在了浴桶中,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穿上了那件已经许久未穿过的蓝白色校服,梳着初见时的马尾辫,鼻梁上架着眼镜,手上戴着星星手链,背着。
那只有些滑稽的,叫做hellokitty的白猫挂饰垂在书包边缘,浸没在了水里。
手腕无力地搭在身上,鲜血顺着手腕上的刀口往外汩汩流着血。
血液飘向了水面,很快便与水融为了一体。
宁桃整个人都浸泡在了血水里,她栗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在脸上,神情几乎是安详的,或者说冷静。
心脏剧烈地收缩,常清静唇瓣哆嗦得厉害:“桃桃。”
“桃桃。”
他一剑劈开了木桶,试探她的脉搏,企图帮她止血,却察觉到腕上另有一道凛冽的刀气,不断撕扯着伤口,与他的灵力相抗争。
常清静不再犹豫,一边拦腰抱起宁桃冲出了客栈,往宁桃身上灌输灵力,一边往就近的医馆而去。
天际一声响雷,大雨倾盆而下,街上隐隐传来众犬吠叫之声。因着是傍晚,又下了这么大的雨,街上门户紧闭,唯有门前悬挂着的牛皮纸灯笼,照出拳头大的烂黄色的光晕。
她手腕上的血还在流,常清静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左胁下的刀伤崩裂了,鲜血从布料中渗了出来。
两人身上的鲜血交融在一起,汇聚成一道儿,仿佛亲密的相拥,但很快又被滂沱的雨水冲刷了一干二净。
灵力灌注入少女胸口,却恍若泥牛入海,毫无反应。有好几次,常清静几乎疑心她已经死了,颤抖着手指忙去探查她浅薄的呼吸,脚下未曾留意,直直地跌了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
雨水打湿了头发,常清静撑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忙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去检查宁桃的情况。
刚刚这一跤,她从他怀里摔出,一头磕在了地上。
常清静狼狈地扶正了她的脑袋,双臂将她揽得更紧。跌跌撞撞地又往前继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