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语文不是很好吗?我想吸吸你的欧气。
林俗一笑,乖乖将手伸过去,嘴角微微上扬,再配合上稍稍向两鬓上挑的眼角,肆意而又张扬,有种坏男孩收敛利爪的怦怦感。
林鸣雅嘴角微翘,伸出手轻轻地在他手心上拍了拍。
这个时候她总是担心会不会有别人进来看到她们。大喊一声林鸣雅你在干嘛呢,亦或者是不认识的人,什么也不说,只坐到原地想着她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然而普通人的生活大多都是没有太多戏剧性冲突的,一直坐到将要考试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
在放假回到家的第一天,林鸣雅被林俗叫醒,刚想抱怨一句,就听他说下雪了。
她昨天是说过如果下雪了就立刻叫她,所以她也就把起床气给憋回去了,而因为过于欢喜,她脸上时时挂着红彤彤的笑容,快速穿好衣服鞋子跑出去打开门,近雪情怯般、又做贼似地推开一点缝,慢慢地、慢慢地眼睛贴近这点缝,在这狭窄的间隙之间窥探着这南方寂静清冷神出鬼没难得一见的银雪。
柔软似棉花糖的细雪羽毛似地飘落,给门口大半枯黄的小草都涂抹上了雪色奶油。远处稀稀疏疏的树林枝干也落了厚厚一层。
有一点软雪见风使舵穿过缝隙吹到林鸣雅的脖子上,带点孩子气恶作剧似地带走她的体温,凉丝丝冷嗖嗖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继续兴致勃勃地站在雪口与冬雪对望。
阿雅快来吃面,吃完再看。
好嘞哥,马上就来。但林鸣雅的头却没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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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才吃完面,林鸣雅就咬着扣筷子说:哥我们快去接大黄吧。接了大黄我们就一起在门口堆个雪人。忘说了,因为要读书,孤苦无依的大黄就只能寄养在大姨家了,也不知道和大姨家嚣张的鹅相处得怎么样了。
大黄许久没见到她们,热情得很,围到她们身边又是转圈圈又是摇尾巴的。
林鸣雅弯腰摸摸大黄的头,短小柔软,不是很舒服,但却异常温情。
就这样林鸣雅打着碎花小伞,伞下有一只大黄狗,而林俗撑着深黑色伞站在她与大黄狗身边,她们一直往铺满了银雪的乡村小路走去。刚刚开始还有一群小孩子在路上掏雪打雪嬉闹,鼻尖微红手背通红地回头对着被雪打中的伙伴哈哈大笑,可是越往家里走去,越是没人影,不久连房子都没了。
哥,你快看,这棵梨花树我们以前还爬过。
在下坡路旁有棵高瘦的梨花树,叶子已然落光,只留下孤零零的树干独自承受细雪的亲吻,褐色枝干也被晶莹剔透的冰雪封住。
她看看树再转头看向哥哥,在他含笑的目光里忽然就停止了回忆、发声,以及情绪运转,只余胸口起起伏伏的呼吸表示着自己尚且活着。
忽然有种奇异的情绪,就这样就这样林鸣雅伸出手,轻轻地在他的唇边擦过。然后低垂着眼睫轻声说道:没事了,哥我们回家吧。
她多么想,就在这无人的雪地,在落满积雪的梨花树前,隔着大黄,将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然后她们都扔掉这碍事的伞,唇缝压着唇缝,唇瓣抵住唇瓣,在这雪白得容不得任何污泥,也雪白得容得下任何污秽的白色世界,雪越下越大,越下越疾,落满她们的头发、眉眼、肩头。之后她们都白了头。
林俗看着她,没说话,就这么跟着她继续往前走。可走了一会,他突然就开口了:阿雅,你还记得我有一次蒙住你的眼睛的事吗?
林鸣雅看向他,见一团朦胧的白色雾气腾腾扬起,又逐渐消失不见,他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其实那时候我有件不能向别人说的事想要告诉你。
林鸣雅轻轻嗯了一声,又抬起清澈见底的眼眸问道:那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需要蒙眼才能开口的事,只能说明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还是不说为好。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林鸣雅说。
那我可以在家里亲口说出来吗?
回到家里再说吧。
这会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鸣雅小俗要回家啊?要不要来我们家吃吃饭,刚杀的鸡。
谢谢姨,不用了,我们在家做了。
林鸣雅和林俗说说笑笑走到房门的时候,视线之中忽然闯进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大黄也停止了摇动尾巴。
正是那个偷了她们的学费、失踪已久的父亲,现在他衣着单薄,满身脏污,眼睛布满血丝,嘴唇上满是僵硬的胡茬。他看见她们到来眼里露出惊喜的光亮,看到她们身边的大黄瑟缩了一下身子,随即移开目光可怜又脆弱地诉苦:小雅小俗,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