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山野上的天空,总是离人格外遥远。官家信马由缰,抬眸睇着湛蓝的天。
看得久了,总觉这片天空少了点什么装饰。
细细想,无时无刻地想,终于想了出来。
“少云。湛蓝的天空没云,看起来很奇怪。”浮云卿百无聊赖地揪着狗尾草,嘟囔说。
半刻钟前,耶律行香见了萧绍矩,二话不说地跟在他身旁,反把浮云卿留在了林里。
起初浮云卿扯着耶律行香的衣袖,说:“你陪陪我,好吗?我一个人害怕,总感觉这林里阴森森的,恍若背后有无数只大虫盯着我。”
耶律行香难得没嗤笑她,耐心安慰一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处是定朝土地,你是定朝人。来这里射猎,分明得心应手,像在家那般亲切。有什么好怕的?”
言讫便一溜烟地窜没影儿。
人家说得对。每年秋猎,浮云卿都会悄摸溜进东林,瞎踅摸一圈,没找到好玩的,再灰溜溜地折返回去。
可今年不一样。她的确感到危险步步紧逼,脑里上演着刺客刺杀她的恐怖画面,差点把自个儿吓破胆。
耶律行香找萧绍矩,那她找辽国使节总可以罢!
结果使节亦步亦趋地跟着萧绍矩,不知窜到了哪里去。
一帮不解风情的粗心辽人,并不在意浮云卿害怕不害怕。
他们只在乎输赢,只想抓紧时间,多猎几头兽,好在定朝人面前烜耀显摆一番。
一时各自分散,射箭策马声,自四面八方而来,传到浮云卿耳里。
好罢,人家不在意她,那她总得在意自己。浮云卿认命地提起弓箭,拉弦射箭。
“嗖——”
这箭射空。
“嗖——”
这箭射歪。
“嗖——”
呔,怎会有人越射越差劲!最后一箭脱弦,竟直愣愣地射在她自己脚下。
箭矢斜插在土里,她脚下是一个坑坑洼洼的土坑,溅起的砂砾反弹到她鞋面上。
她提着衣裙,连连往后退。
眼前这个丑陋的土坑,亘在前头,像是在嘲笑她低劣的射术。
浮云卿找了颗树,泄气地欹着树坐。
来的路上,耶律行香告诉她,敬亭颐骑马往北侧去了。
北侧与南侧中间,隔着几座崎岖的山坡,距离遥远。两侧遥遥相望,谁也看不见谁。正因隐蔽性好,故而官家与萧驸马两帮人射猎,选在了南北两侧,互不干扰,各凭本事。
伤感的时候,浮云卿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有灵气的诗人。她折来一截树杈,胡乱在土地上划拉几下,将坑洼的地扽平整。
她想,她要写出一首属于她的诗。
然而划拉半晌,再拽回思绪,竟见地上歪七扭八地写了句:“万里关山一梦成。”
某次读书,敬亭颐给她出题,下句正是“万里关山一梦成”,让她对上句。
她略懂平仄对仗这方面的讲究,可思来想去,怎么也对不出上半句。